“它要去哪儿?”胡海喃喃道,不由自主跟上去,穿甬道,跨廊桥,终究到了狗舍。
那黑狗咕咚咕咚灌了半肚子水下去,不过半晌便都呕上来,吐出一滩滩黄红相间的带血杂物。稍止了呕吐,那黑狗强自支撑着站起来,盘跚着还是要往殿外去。
天子一怒,大殿上顷刻间冷寂下来, 众酒保跪地不敢出声, 唯有些许洒落在案几上的酒液滴下来, 滴答声如急雨,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胡海顺着他视野看去,暗道,不会吧——莫非本来的秦二世在赵高身边还安插了人?也不对啊,没人跟他联络过。莫非是环境告急,那人只能超出他直接与夏临渊示警?
中郎将赵结婚身领人去缉捕夏临渊,倒是无功而返。
那黑狗晃着脑袋,前爪刚搭上狗舍笼门,便一头栽下去。
这亡国之君真不是好人无能的差事啊。
剁成肉酱?秦朝砍人都这么残暴么?
赵成问道:“哥,此事清楚是陛下欲杀您。您为何要诬捏张良为幕后主使?”
赵高思考着点头道:“陛下迩来实在奇特。”他从天子少时便从旁帮手教诲,更是推天子即位的第一大功臣,天子对他向来都坚信不疑、不加防备,如何蓦地之间起了要杀他之意?这实在分歧常理。平心而论,尝过权力的滋味,天子又昏聩偏信,他不是没有起过取而代之的动机,但是左丞相李斯在朝中运营三十载,树大根深,岂能坐视他谋朝篡位?更不必提大将王离等人。
因走了原是十拿九稳的夏临渊,赵高偶然久留宫中,草草一揖,便带着世人分开。
忽闻犬吠之声,倒是那被强灌了毒酒的黑狗在痛苦呻|吟,前爪刨地,想要摆脱酒保牵着它的狗绳;它浑身颤抖着,却还是拼尽尽力想往殿外奔去。
“那你的意义是要与陛下挑明此事?挑明以后呢?”赵高诘问。
赵高急问,“去查他家的人呢?”
赵高一向波澜不兴的面上,终究显出了惊奇之色,“你说他跑了?”
胡海大松了一口气——先是欣喜,夏临渊这是捡了一条命啊!继而迷惑,这厮在众郎中的围捕下,是如何跑出咸阳宫的?
狗的本性, 对于入口之物,都要先嗅过, 才敢尝试。现在嗅得酒气辛辣,那黑狗那里肯喝?挣扎扭动吠叫间, 将入嘴的酒吐出大半。
赵高垂目沉着道:“陛下息怒。小臣此举,意在为陛下肃除身边奸臣。小臣早观夏临渊行动鬼祟,令人留意。此前他乞假两日,倒是购买了大量砒石。陛下可知这砒石是作何用的?”他不等天子答复,自问自答道:“这乃是制剧毒鹤顶红所需之物。如此叵测之人,陛下焉能留在近旁,陪侍摆布?本日他便敢借陛下之手,毒害于臣;异日他更肆无顾忌,却又该向谁动手了呢?小臣一片热诚,只为陛下。小臣晓得陛下连日微恙,不宜掌杀伐之事,已大胆做主,着人缉捕夏临渊,当场斩杀。”
却听赵成气喘吁吁道:“早在我们的人去之前,他、他就跑了!”
“够了!赵卿还未喝酒, 便已醉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