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尉阿撩腰间佩剑,乃关中长剑,长近三尺,可谓极长。铜剑①锋利,质地精密,闪现崇高低调的哑光黄色。
当此危急之时,尉阿撩叩首道:“陛下大恩,阿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必当偿报!今贼人势大,瞬息便至,为陛下脱身计,阿撩愿献头颅!”言毕,横剑自刎。
“喏,给你。”绿衣服小女人俄然敛了凶容,低头一下一下对动手指, 看起来另有点萌,“就是……就是……有点副感化……”
胡海接过来时,只觉手臂一沉,若不是尉阿撩及时抓住剑柄,他的脚就要被这重剑扎个洞穴。
本来赵高经了毒酒一事,叮嘱弟弟赵成彻查天子身边人等,特别是克日与天子有过扳谈的。这内里当然就呈现了尉阿撩的名字。此前胡海先是见他仪表不凡,而后又知其家学渊源,便留了心;既然留意了,平时偶也闲谈几句。赵成以莫须有之罪名逮之入狱,严加鞭挞。尉阿撩却始终沉默,未有片言只语。
尉阿撩方才一剑未能杀了赵高,便知本日不能善了。他死尚不敷惜,身后帝王却再无人保护。
胡海这才看到她脚边有三株小蘑菇似的金蜡烛, 只要两株还兴旺燃烧着。
胡海大喜,“好剑!好剑!”因而附耳低语道:“朕欲诛赵高,尉卿可愿为持剑人?”
尉阿撩虽不懂胡海的企图,却也不动声色,只如常行事。
因而胡海更加对劲了,点头晃脑,说甚么“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又说甚么“阴在阳以内,不在阳之对。”
“这……”赵成愣住了。
胡海一口血到了喉咙。
而他也公然赢了。
赵高也痛心弟弟非命。
胡海胸中大怒。
“尉氏阿撩本日为何不在?”胡海问道。
谁晓得,竟给天子执意救了出来。
尉阿撩从未听过这词儿,茫然不解。
秦朝的时候,官员还没有休沐这类商定成俗的歇息日,凡是不上班都需求乞假。
“陛下!”尉阿撩大为动容。
比如赵高对他的疑虑顾忌,比如方才赵成的欺瞒心虚,再比如现在尉阿撩的感激委曲。
尉阿撩以一敌十,涓滴不落下风,一柄秦剑横扫三尺,竟无人敢近身。他将天子护在身后,搏命力站,尽斩两队郎官!一抬眸,便见赵高纠集数队郎官又至!
赵高一愣,抬头望向凛然不成犯的帝王。
“要!”
那机警郎官道:“陛下,抱病之人不祥,您如有话扣问,小臣愿往。”
赵高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陛下明鉴!小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六合可鉴!那进谗言之人,才是真正有谋反之意啊陛下!”他本就狐疑李斯从中作梗,现在更是一腔恨意杀意全奔着李斯去了。他本就是能屈能伸之人,忙呵叱众郎官,“还不退下!”
赵高能想到,胡海也想到了。
不过因为他跟尉阿撩多说了几句话,赵高一伙便横加酷刑,想必是要撬开尉阿撩的嘴。
胡海本能反应,伸手禁止,四指抵上剑刃,立时鲜血直流,若不是尉阿撩收剑快,现在四根手指变不在了。
胡海横臂拦在尉阿撩之前,冷声道:“尉阿撩刺赵卿,乃朕授意!谁敢动他!”
此时赵高已是骑虎难下,心知帝王要杀他,不管将来如何,当下唯有弑君才是活路!
“告了病?”胡海转向赵成,“果然如此?”
赵成道:“不敢欺瞒陛下。”
战略已定,胡海却并不焦急脱手,又带着尉阿撩逛了五六天宫殿。
胡海盯着赵成道:“中郎将,朕再问你,尉氏阿撩安在?”
但是胡海的表情却大为窜改了, 方才是大喜, 现在倒是大奇——如此情境,赵高焉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