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五与众将士呆呆站在原地,半晌没人吱声,有的人已冷静垂下了头,暴露羞惭之色。
一个荏弱无依的女子,有着诰命夫人的耀目光环,她嫁的夫君爵高官显,温润如玉,圣眷非比平常,他与她一个应当对月邀杯,一个应当小鸟依人,他们的平生应当是幸运平顺的。
众将士大惊,方老五顿觉后背的盗汗越冒越多。
离刺史府另有不到五十丈,刺史府矗立的围墙和门楣已遥遥在目,这时便听一通鼓响,刺史府南面的巷道中俄然冲出无数军士,大家手执刀枪剑戟,平举着指向骑营。
太熟谙了。全城百姓都经历过那一次骑营大开杀戒,固然杀的是十三名犯官,可李别驾当时站在高台上狠厉的神采,骑营将士一刀挥落毫不踌躇的伎俩,另有那如泉水般从脖颈处喷薄而出的鲜血,一颗颗散落在地死不瞑目标头颅……
!
嗯,西州折冲府,为首一人却恰是久违多日的折冲府果毅都尉项田。
方老五垂下头,浅显乃至有些丑恶的脸上,垂垂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断交。这一起与许明珠相处,许明珠的软弱。仁慈与纯真,都令他的心中充满了心疼,这类心疼毫无出处,方老五本年快五十岁了,他的余生不太多,他经历了半生杀伐,对灭亡早已冷视,他半生都在虎帐里,对立室立业也垂垂不再有念想。
说完方老五微微一用力,摆脱了拽着他的手,回身大步朝许明珠追去。
“交战半生,杀人半生,别人的存亡,本身的存亡,早已不当回事了,可夫人还年青,李别驾也年青,他们的日子长着呢……更何况,临出西州前,蒋都尉交代我,必然要保夫人全面,我这平生受军令无数,每一道军令皆完成得妥妥铛铛,这是这辈子最后一道军令了,我不能砸了本身的招牌……”
…………
许明珠沉默半晌,缓缓道:“挟持田将军,逼使他出兵西州!”
李素笑得很光辉,可眼中却毫无笑意,反而一片冰冷酷然。
“你们速回长安,我来保夫人全面!”方老五终究做出了决定。
大营点兵之时,李别驾已交代过,此行便是来杀人的。
说完方老五朝众将士挥了挥手,然后拔腿便朝许明珠追去,步子刚迈出去,便被袍泽拽了袖子。
听得许明珠说出这句杀气毕露的话,众将士一惊,仓猝扭头望向方老五。
方老五哂然一笑,那笑容浮在丑恶的脸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萧洒。
大师熟归熟,跟着许明珠干这件形同造反的大事,他们打从心底里不肯意。
“山尖尖儿上阿谁槐槐儿高,窝窝儿里阿谁婆姨俏……”
“方火长,这桩事……形同造反啊!”
“李别驾前次领兵入城,连杀十三名犯官,末将敢问,此次李别驾又想杀谁?”
方老五很震惊,他从未见过许明珠脸上暴露过如此狠厉的神采。
“夫人……千万不成!挟持关塞守将,是杀头的大罪!”方老五仓猝劝道。
众将士呆呆看着他,无人说话。
西州。
李素脸上看不见气愤,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项田,笑道:“项将军拦住李某的路,意欲何为?”
“田将军乃中郎将,出入扈从亲卫如云,连身都近不了。如何挟持?再说,就算挟持了他,他也决计不肯因勒迫而出兵的,此举殊无好处,还请夫人三思!”
进城后。骑营步队的目标地很明白,独自朝刺史府走去。
李素骑着骆驼。慢悠悠走在步队前线,瞥见街道两旁商店上板,民居关门,大家惶恐遁藏的景象,不由苦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