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很不错，连牛进达的眼中都垂垂暴露了笑意。
此时却俄然听到城门内一声锣响，南边的城门不测埠被翻开，吊桥也缓缓放下，牛进达捋着长须，神情顿时变得阴沉，眼睛微微眯起，指着城门大喝道：“吐蕃要出城反攻了，出骑营，把他们拦住！”
吐蕃将领们这才惊觉到守城摆设的弊端，仓猝命令大部军士分开城头，一阵慌乱过后，吐蕃人支出了数千人的代价，才学会了如何遁藏唐军的长途兵器。
李素看着一具具尸首被抬回，因而趁着牛进达没重视，悄悄溜到摆放尸首的处所，一具一具地寻觅，找了好久，发明内里并没有王家兄弟，李素临时放了心。
王桩也站起来：“路上黑，谨慎点。”
…………
跟着将领的一次次挥旗，抛石车将一块块合抱大小的巨石抛向松州城头，漫天而落，如同神罚。城头的吐蕃兵第一次尝到与大唐交兵的滋味，城头本来站着无数吐蕃兵，因为久闻大唐兵锋之盛，吐蕃也不敢怠慢，全部城头最大限度地充满了兵士，谁知大唐的收场白竟是一阵箭雨和巨石，城头人与人之间太拥堵，哪怕看着巨石直奔头顶，却也没法避开，一声声惨叫后，无数人化为一滩恍惚的血肉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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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桩松了口气，神采垂垂规复原样。
战役的惨烈与残暴。李素本日亲目睹识到了，心脏跳得比鼓声的节拍更快，每一名唐军将士的惨叫，都能引得他的脸颊狠狠抽搐一下。
李素的心仍然久久悬着，未曾放下。
王桩笑得更泛动了，咂摸着嘴开端憧憬：“李素，你说……睡婆姨到底是个啥滋味？记得我们小时候去听别人家的墙根，村里婆姨被男人睡得哼哼唧唧。她们到底是舒畅呢，还是不舒畅呢？”
灭亡的暗影覆盖在二人身上，仿佛头顶上高悬着一把刀，不晓得它甚么时候会落下。
“本日你上阵了吗？”李素问道。
身边就是庞大的牛皮大鼓，一刻不断地擂得隆隆响。脚下大地的黄沙跟着巨鼓的节拍不安地腾跃，李素看着唐军将士前赴后继地冲过护城河，冲到城墙下，搭起云梯不要命似的往上攀爬，上面的将士不断用弩箭为其保护，而吐蕃兵则用钩镰长枪将架在城头的云梯推开，或者干脆朝云梯上淋一层烧得沸腾的桐油，李素眼睁睁看着无数唐军将士从十余丈高的梯子上硬生生摔落在地。或被桐油淋在身上，满身着了火似的惨叫掉落灰尘……
城池攻防是战役中最艰苦的，攻守两边都不好受，生与死也是最直接最快速的，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一支从斜刺里冷不丁射来的箭矢，一瓢淋在登云梯上的滚油……都是要命的杀器，簇拥而至的人群里，拼的只是运气，运气好，诸神保佑，毫发无伤，运气不好，上阵跑两步就挨一记，死得又痛又快。
本日仿佛比昨日顺利了很多，城头上的吐蕃兵被先前一轮打得伤亡惨痛，唐军将云梯架在城头上时已没有昨日那般狠恶的抵当，城头上只听到吐蕃将领们气急废弛的喝骂声，另有一队又一队吐蕃兵慌乱地登上城头，敏捷弥补位置，而唐军本日士气很高，李素肉眼都能瞥见有好几个唐军士卒已爬上城头，拔刀与城头上的吐蕃兵展开决死斗争。
几队唐军士卒走出前阵，靠近城墙，试图收拢袍泽们的遗骸，走到一百步摆布，城墙又是一阵箭雨射来，士卒们只好咬着牙将稍近一点的遗骸收回，至于城墙根下的，却只能等攻陷松州城后再收了。
隆隆的鼓声擂响，唐军再次攻城，手执横刀木枪，如一道暗红色的巨潮，无情地朝城头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