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始知母亲任命郑博时所叮嘱的那句“兹事体大,慎思诸端”的意义,衡量再四,终是将杨娘子的儿子与外祖父和外祖母那两个远房亲戚给划去,又将投卷行次之事全数交给郑博,总算把我这边举荐的减为二人,余下的事则一股脑地交给郑博,反正他有很多老资格的僚佐,另有郑氏族人互助,必定比我这“无知妇人”晓得更多,郑博对我罢休此事倒有几分欢畅,一日日地只往他大哥那边跑,多的话一句也不与我说。
取士如此之多,无生忍天然顺利地考过了书判拔萃,我替他小小递了一话,将他调回京中,选在吏部,又假托阿欢之名,替他在城内买了一处小宅,里外不过三间,地甚狭小,胜在离省中与我这都近,又赠了五十亩中田给他,现在一户当中,成丁授田,亦有二三十亩,五十亩中田,在他这流内品官,不过供应口舌罢了,他受得无愧,我给得也不打眼,倒是两相便宜。
春日里撤除恩科与射礼两件大事,倒没生别的波澜。母亲因要市恩,接连不竭地颁赐大臣、宗亲,亦汲引了很多豪门,此中尤以诸武所举荐为多。自去岁以来,五六品之官很有些受弹劾的,宗亲当中,则是很多仗着身份恣行犯警的远支旁系受了经验——也不过是夺爵、去官、杖责、放逐——尚未有一家一门蒙受连累的,不过本年入了夏今后,便垂垂有些更严峻的罪名报上来,所牵涉之人,也从远支宗亲,伸展到了近支宗室上,流言在夏季炎热的氛围中涌动,跟着热流蔓到每一家每一户,就连宫中的氛围也垂垂诡异起来,氛围中到处都流淌着不安的气味,但是明面上却又是一团和蔼,宰相、宗室与外戚之间敦睦友爱、安宁连合,一如宿世在教员们监控下的幼儿园午休。
这一筹议,方知此事看似简朴,内里牵涉,却比我所想还深——越近测验,来拜托的人便越多,一次恩科取士常例不过十余人,递到郑博这里的名字却有二十余个:令媛公主与新安公主各荐了一人,许王叔荐了一人,裴炎荐了二人,高延福一人,韦团儿二人——这些是专有人举荐的;别的另有刘仁轨之从子,刘祎之之族弟,以及几位略有些名誉的经学大师的弟子持帖自荐,郑氏后辈客岁录了很多,本年又有族中亲长来请——这些人虽不及上面专有人举荐的来头大,却又很多有真才实学的,倘若一体黜落,倒是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