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阿欢是否信赖了我这低劣的谎话，说这些话时我一向低着头，不敢看她，说完今后再昂首，她却又低下了头，两手把玩着她本身的衣带，渐渐地拧成一个活结，然后又解开，好久才道：“你出世之时，恰有大胜露布传来，边陲大定，先帝大喜，为你起名承平，当今陛下更是一力鼓励，改次年为麟德元年，这年号用了十二年，是先帝所丰年号顶用得最长的。当年先帝还为你大赦了天下。”
阿欢定定看我：“是说有铁鸟，可载二三百人而飞，相隔万里，来去斯须，有神仙住在云端，穿…短衣，着短袴，袒臂露背阿谁梦么？”
她微微低头，将上衫理顺：“你的事，我老是记得的。”
她的手一抖，展开眼看我，叫我“承平”，我以手指在嘴角边一比，悄悄嘘了她一声，渐渐地再切近她。
我想这方是铺设地毯的人的企图。
我抿了嘴问她：“是…在万寿殿那一回么？”
怨不得母亲更喜好林木碧绿的上阳宫，若让我选，我也更情愿住在鸟鸣林幽却不乏人气的临水离宫，而不是前朝后殿一应俱全、附带着无数甩都甩不开的男女长幼的这里。
她沉默半晌，悄悄点了点头，一手扯着我起家，待我挨着她坐定时又凝神看我，右手抚过我的眉毛，转上我的额头，再自脸颊滑下去，顺着脖颈而下，抚至胸口。
她的身上也有奇特的光，在四周尺许白烛映照下如景星耀天、神仙临人，这倒是我所晓得的，因着我本身的惭愧与她的锐气交杂而成的幻觉。
她昂首看我，两眼中闪闪发光：“没甚么，我只是感觉，这年号改得很好，非常…贴切。”
我竟有些不懂她，也不知该答复些甚么，抬头看了她好久，渐渐将手搭在她腿上，谨慎翼翼隧道：“阿欢，你…不活力么？”
她看我：“生甚么气？”
我道：“气我瞒着你。”说了这句，又觉心虚，复又低头，瞥见阿欢的膝盖，心中又是一急，两手抚上她膝头，在方才找到的疼痛之处四周小小摩挲了一圈，问她：“这里是如何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