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虽盘算主张要好好借病讹父亲一次,一时却也想不出要甚么——平常要求,凡是我想,不必借病也能求到,如果特别特别的要求,又怕我不知轻重,犯了哪头的忌讳。故意要找人问问,谁知父亲母亲一片爱子之心,哪怕我精力大好了,也非要将我在殿内关足三日,才许我出去,期间来往探视请见的人络绎不断,母亲怕扰了我,又一概都挡了归去,我只幸亏殿中枯守了三日,将一本《韩子》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不知是从那里震惊了母亲的慈爱心肠,她又赏了我很多书籍,叫我修道时候看,叫我好不忧愁。
宋佛佑与杨娘子同时还要说甚么,被我摆手止住,我道:“我要给贤人上奏折,阿杨,你替我备笔墨去。宋司衣,烦你将常服拿来,我写了奏疏,要亲呈陛下。”
那小宫人却矢口否定,又跪地哭诉她的无辜,杨娘子向我道:“阿赵是才从掖庭选出来的,胆量小得很,若真收了衣服,如何敢不拿出去?清楚是她们偷懒,还只顾抵赖!”
一念及此,我便摇了点头,挥开两边要去架宋佛佑的人,刚要说话,又觉出不对:蓬莱殿的人大半都是同宋佛佑一道来的,如何会这么快便去动宋佛佑?何况,我都还没开口呢。
这一语点醒了我,我一下跳将起来,将她一抱,笑道:“阿杨,多亏你。”一面走到门口,扬声道:“快去朱镜殿请崔二娘来!”
我问:“阿冬安在?”
杨娘子便瞪了宋佛佑一眼,宋佛佑低着头,并不睬会她,两人各自去做本身的事了,我才松了口气,揉了揉本身太阳穴,在心内想着奏疏的说话——被她们一吵,我终究明白本身想跟父亲要些甚么了,这事要做,便必然要正儿八经地拿公主的身份做文章,不然父亲毫不会将我的话当真,但是事理谁都晓得,真做起来,却又犯难,第一难,便是如何认当真真地写一份骈四俪六的奏疏来。
杨娘子没想到宋佛佑拿品级来压她,转脸便看我,带着几分委曲道:“二娘瞧瞧,此人连我都欺负起来了,到底是没有把二娘放在眼里!”
杨娘子嘲笑道:“你若当真送来,娘子怎会晤不到?那阿冬从紫宸殿便跟着你,当然是向着你的。”
宋佛佑道:“因旨意才下,且天还热着,一共只赶制了两件简便夏服,故只派了阿冬一人。”
杨娘子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我,我自是方向她的,向宋佛佑道:“阿杨和我在紫宸殿里,怎得这些道服道冠?你总管服饰,却不叫人送来,这明显是你的渎职。”
我在那边踧踖之间,杨娘子已替我研好了墨,将一应文具铺陈齐备,走到我身边来问:“二娘是真要上书给贤人么?这奏疏文章,要不要请魏、许两位徒弟看过?”
被我打发还来的宋佛佑率殿中的女羽士出来迎我,与杨娘子一照面便摆出冰面孔道:“娘子既已削发,便不该着俗家衣服,杨娘子是贴身奉侍娘子的,如何也不知提点一下?”
阿冬听杨娘子的话,恨得咬牙切齿,上前就要去捉那小宫人,口内声声,只是本身无辜。
我先还只是故意保护杨娘子,却并不感觉这是甚么大事,杨娘子这话一说,我心头便一动,回想开端次见面,宋佛佑的确是拿母亲来压了我,看那宋佛佑便更加讨厌了,杨娘子察言观色,又同我说,需求将她送去殿中省,我内心倒是想,但是一想到宋佛佑是母亲赐来的,便又撤销了这个动机——颠末这几日,我早已晓得,即使母亲不是曾经的阿谁武则天,也必是个枭雄人物,哪怕我是她最心疼的小女儿,冒然动了她犒赏的人,只怕也讨不了好去,何况吐蕃的使者还没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