迩来母亲颇不吝于封赏，内廷中职员充浮，得近御前者亦数倍于平常，这此中又择出内书堂中表示优良的八人，轮班在贞观殿中奉养笔墨, 名虽只视八品，实在所做之事，已同于凤阁, 凤阁之官，反因母亲不常委敕书制旨而形同虚设。除却这四人以外, 我府中侍儿余停、仓淇、楚明三人，及婉儿的书僮小奚亦常随我们在贞观殿中，或候笔墨、或传音书——我自出宫开府, 便设立内书堂，许家中奴婢读书，至今十数载, 书堂已种植了男女僮仆百余人，但是却多是算学出身，真正诗、经、书、算都稍懂一点的，不过戋戋数人，察其心性、操行、年貌、身家，可用之人，不过四个：宋佛佑之女余观音，孙威娘夫家女侄仓娘子，幕客杜唯简之侄杜宇，独孤氏部曲之女楚儿。杜宇非是家仆，又是男人，不好带入宫中，三个小娘子却可带在身边，先是让她们在我书房洒扫，因我常在贞观殿中替母亲览阅封事，垂垂地也令这三人随在近前做些琐事，又因她三人都读了书，也仿着士人般更了大名、起了表字，此风一开，贞观殿中诸人亦效而仿之，母亲还亲为小奚起名曰奚，字曰奚奴——有这些人先替我稍事清算，疏奏看起来便快了很多，不到二刻，已尽看完，将此中首要的、悬而未决的择出来，亲拟决要，余下的都分给御前执事。
杜宇：杜语声声
我听得“谋反”二字，便觉眼皮一跳，第一反应便觉此乃冤狱，又想起是武懿宗所奏，更觉不实，想到又有无辜之人因武懿宗而灭族送命，深吸了好几口气方平静下来，悄声道：“阿娘准了？此事交给谁办？”
阿欢轻笑道：“我说褚尼子如何忽地就升了尚仪，又迟迟不准补缺，本来缺在你这里。”
婉儿道：“也不是不好说。”沉吟半晌，方问我：“河间王奏箕州刺史刘思礼与綦连耀谋反。请下圣旨推之。”
婉儿轻笑道：“更无外人，二娘不必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友情客串：
我已非头一次遇见这场面，心中明白，瞬息间又将婉儿所说之事放下，耐着性子，和这些命妇、女娘各说了几句话。不知为何，这群年纪小的人虽各别，貌亦分歧，却都如提线木偶般，说不上几句话，便觉无趣，要命的是，她们的母亲们虽是高官命妇，想也是有缘得受教诲、饱读诗书之辈，提及话来，却比女儿们还更无趣些，连宫中这些女官们平常趋奉、凑趣的话都未曾有一句，我和她们聊得难堪，扭头去看阿欢，阿欢倒是好耐烦，陪着又说了好久，亲起家相送，又命王德送至宫门，反身时打发旁人，只留两个贴身的宫人在，方问我：“如何，大朝之上，是不是宸仪赫赫？长乐公主，想必威风凛冽？”
余停：殿下要吃小鱼干
我道：“还未决定。不过若不是他，恐怕就是来俊臣了，一豺一狼，都不是甚么好东西。”心中忽有所悟，手将下巴一摸，还未及将所想之事说出口，阿欢已眯了眼，轻笑道：“一豺一狼，如果相争，难道猎人之幸？”
我道：“没你想得那么好，不过叫我权充司赞，朝会时立在帘后，候陛下的叮咛罢了，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更别提甚么威风了。”
百官自五鼓五点起朝集, 辰时前便散了，廷议稍费了些时候, 结束时也不过巳初, 母亲却已暴露疲态, 将封事分作两堆，三品以上及紧急官职所奏者交阿青收着, 余者留在殿中，令我详看以后拟条陈进奏，本身则在婉儿与诸内官簇拥下入东阁小憩。
阿欢颦蹙眉头，回身看我：“陛下拟将此事交他推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