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厚颜笑道：“我几时给阿娘添过乱，如何想不起来？”
我向她慎重叩首：“阿娘。”昂首时眼看母亲――她已肃了脸，蹙着眉看我――道：“儿绝无不盼着阿兄返来的意义。只是，儿盼着阿娘召阿兄返来，是但愿阿兄能继阿娘之大统，不是为了持续前朝之宗嗣。眼下朝中的民风，却很有藉阿兄的名义而诡复前朝，乱阿娘法纪的苗头，儿不肯看阿兄刚返来便为人所操纵、伤我母子交谊，亦不肯阿娘苦心运营多年、毁于先人…方有如此奏议。”
母亲悄悄地靠了归去，闭上双眼，并不出声，我悄悄地跪着，等待她的定夺，好久以后，才见她渐渐地展开眼，看着我道：“我老了。”
承平：…可我总感觉那里不对劲。
我方知母亲指的是甚么――婉儿去后数日未曾有覆信，我还当母亲已默许了此事，迟迟不闻制令，本来却在这里等着――面上只笑：“同一文书，使高低毋得舞弊，恰是圣朝仁政德化，是儿体阿娘仁恤下民之心，考虑而来。”
我躬身道：“已好了，累阿娘担忧，已是我的不是，又累阿娘与兄弟们动了这么大一场斋事，实是有愧。”
母亲将眉一挑：“你殷殷期盼，将你阿兄盼了返来，如何，现在又似是忏悔了？”
承平：最早让我嫁给武家…
则天：幻觉，幻觉。来，跟我唱，世上只要妈妈好~
我直直地看着她：“古往今来虽无万世不易之朝，却有千古流芳之帝。秦皇灭六国、平天下、一法度、均平准，至今千年，天下尤行郡县之制、同一之法，汉武逐匈奴，魏文慕汉化，虽不乏疵垢，却皆是史家奖饰之雄杰，千古流芳之帝皇，阿娘纵未能保武氏之统祚，却还是可觉得先人留下些东西，千年万代以后，仍为世所传播。”
则天：成果你没嫁。
母亲笑道：“你打得已很好了，只是料不到方才我不直接打球，反倒传给婉儿，婉儿又传回给我――但你若不拦婉儿，婉儿直接击球，也该进了。这是我们新想出来的技法，真真假假，虚真假实，凡人万料不到的。”一面说，已喘气着向一旁坐下，喝一口水，对我含笑一点头，宫人们要拥她出来换衣，母亲便又站起，眼将婉儿一看，道：“你们也出了汗，出来擦擦汗罢。”
母亲瞪我一眼，将我贺寿的奏疏缓缓拍在几上，我嘲笑道：“阿娘是说简体字？儿不是想着圣朝改革，当思教养…”
承平：让我帮你措置小老婆…
母亲面沉如水，悄悄盯了我好久，方道：“你本是李氏的女儿。”
我抬头看她，毫有害怕：“我不是李氏的女儿，也不是武氏的女儿，我只是阿娘的女儿。”
承平：……
我心中微沉，抿着嘴，还不及再叫“阿娘”，却见她对我眨了眨眼，轻笑道：“这些事，只能由你们年青人去办了。”
则天：你娘我甚么时候坑过你？嗯？
我笑道：“恰是为辨别士民，以是才规定俗字只能用于工商文书――阿娘只见士人所崇尚之物流行于世，几时候见商贾所尚为士人所推许？这些字的缘起，不过是因奉天局那边做买卖、记账偶然不便，又受阿娘当年改字的开导，阿娘若喜好，便公布天下，若不喜好，弃之不消，亦无甚可惜。”揣母亲本日表情大好，大着胆量，又嘟哝了一句：“圣朝十数年来，改新字、易旗号、设军学、立奉天局、收安西，武功武功，克意进取，一改前朝民风，到眼下旧风渐长，竟似复了庸碌胡涂之风，而忘了圣朝改革之道，儿感觉此风断不生长，以是才想了这个主张…本觉得阿娘也喜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