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才出,却听那为首的学士笑道:“小娘子毋须自谦,皇后陛下能点娘子在身畔,必是小娘子有超卓之处,某出一言,倩小娘子试为一答。”
武后笑道:“依你。”婉儿便跟着出来,在武后身畔立住,轻笑道:“诸公,能够说了么?”
婉儿笑道:“不如由妾来讲一物,诸公猜妾所说人物,需求将平生、著作都一一说出来才算胜,不然,便是妾的幸运了。”方才的比试法,学士们直接说人物,婉儿只消说个大抵,表示本身晓得便可,现在倒是猜起谜来,还要讲诗作平生都说明白,这等比试之法清楚已是公开在耍恶棍。
婉儿尚在犹与之间,武后已经悄悄笑起来,道:“你若现在不想说,便等今后想明白了再说罢。”
那人回道:“《列女传》已得了一十二卷,《乐书》有百二十卷。”
婉儿表情庞大地看了武后一眼,刚要退回步队中,却听武后笑道:“随朕出来。”
婉儿只知武后常在内宫称朕、私服袞冕,却不知她在外朝竟也如天子般自称,不免抬眼向前一瞥,恰见武后也正转头看本身,忙躬身低头,只听武后道:“婉儿是内书堂荐上来的人,说是诗文经史都很有可看之处,你们先不忙说事迹,只讲名字,看她知不晓得,若她不知,那是小女娘学问不敷,情有可原,若连她都晓得,便是你们这些学士不及她了。”
婉儿只听他唤武后“陛下”,内心已有了计算——此必谀媚武后之臣,故武后才公开在他面前自称为朕,却不知现在朝中如他这般的臣子有多少?主上昏聩,乃至武后临朝,令旨虽未称敕,尊称已同天子,祖父当年所忧愁之事,本日都已一一实现了,只是当初朝中另有如祖父那般的清流正声出言禁止,现在的臣子们却只知巴结奉承,全不顾纲常体统,枉他们还同为弘文馆学士!她上官婉儿为人女孙,不能光大祖父之志,倘能波折这些小人一番,倒也不枉了上官这个姓氏,且武后既肯命堂堂学士与一介宫婢比较,已是存了谑弄的心机,本身便出言摧辱了他们,只怕武后倒一定会活力,一念及此,倒不忙接那人的话,先道:“这位…”
武后点点头,笑道:“你们克日修史,想必将古往今来的奇女子的传都看了?不如说几个与朕,朕归去也好和人矫饰矫饰。”
那人此时才悟出就里,惊得一头油汗,要跪又不好跪,站着又觉惶恐,只得一拱手,强笑道:“小娘子才高识远,臣等不及,实在不及。”
武后笑看她一眼,道:“虽是如此,你这小小女娘,能知这些典故,也是不易,只望你也能如班婕妤普通,谦虚奉上,多所谏诤,身后留名青史,也是一桩嘉话。”又向几位学士道:“班婕妤是先代贤达,可觉得后代诫,诸卿要好好清算她的事迹,颁之于天下,若天下妇人女子皆能如婉儿这般,将此贤明事迹习诵于心,则四海之宅邸尽可安宁——诸卿编书辛苦,朕心皆知,隆冬喧暑,日赐尔冰山一座,饮冰一盆,聊慰劳烦。婉儿亦赐绢十匹。”
本日被武后选在身边,已是大出于婉儿料想以外了,念及本身身份,本拟循分守己地做个宫婢,熬些光阴,再设法托情迁去哪个偏僻的地点,谁知武后像是看不得她闲似的,一会要当众召对,一会又命近身随行,现在又无端替本身招惹了几位学士,这心机实在有些难料,婉儿抿了抿嘴,低声道:“妾是卑贱之人,如何能与馆阁诸公相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