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月沅玩甚么花腔都好,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装病。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钱姑姑竟然忘了她出身于杏林世家,看病开药是家常便饭。她的医术虽远不如父兄高超,但“望闻问切”这些根基功她还是学得挺踏实,不管装的再像,真病假病,她一眼望去就晓得。
她将削梨刀的刀刃在钱姑姑脸上几次地擦来擦去,把上面的水梨汁全都蹭到她脸上,直把钱姑姑吓得都快哭了才移开手。她低吼道:“不准呼救,不准乱叫,也不要试图抨击,不然我就堵截你的喉咙!”
她充分阐扬了心机安抚这一自欺欺人的服从,死鸭子嘴硬道:“本来林女人是淑妃娘娘的亲侄女,怪道工夫了得,差点让那几个眼拙的小寺人丢了命。我本就身材不好,今儿又受了惊吓,先下又犯了咳嗽,我这里屋小粗陋,不敢留林女人了,等明儿好了,再请女人坐坐吧。”说完她还就真咳嗽了几声。
钱姑姑只觉耳畔冷风刮过,吓得大声尖叫。
精儿回双燕榭,林月沅留在师凤阁,两下里安息,一宿无话。
因而八月十五――中秋就在这混乱、相逢、高兴、闹腾中缓缓消逝了。等林月沅躺在床上时,才蓦地发觉这许很多多的统统仅仅是在一天以内产生的罢了。本身来到长安不过一天就产生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事情,看来将来的日子必然很出色了,她打了一个哈欠,翻身吹灭了床前的烛火。无边的暗中像潮流普通淹没了大地和星空,也刹时吞噬了她的视野。
门外轰隆啪啦地拍门声不竭,精儿一刻不断地在门口叫唤着:“放我出来,姑姑你没事吧,林女人你到底想干甚么?”之类之类的话。
林月沅被吵得烦了,冲着被关地死死的大门大吼一声:“别吵。”遂又笑嘻嘻地拍着胸口道:“我正跟姑姑谈天呐,来来你隔着门板向钱姑姑重新举荐一下你女人我。”
钱姑姑口舌难动,眼睛跟从着她手里的削梨刀挪动,急慌慌地点头。
这师凤阁制作之初原是作戏楼之用,当年太祖天子建国初始曾因痴迷戏曲而荒废国事,后经德高望重的太后一番义正言辞的教养,方才忍痛弃爱,给戏楼赐名师凤阁,以彰显太后慈威。
她本来是想摆足架子等着偷跑出双燕榭的李悯来给她负荆请罪的,却没想被侯爷抓住的女刺客竟然逃到她家里来了。她不顾出宫逃命却跑到这儿来,想来是来寻仇的。她强压害怕,坐起家来,靠着墙壁,颤抖着身子,勉强保持着她骄骞的口气诘责道:“你这个刺客,你来干甚么,你想干甚么。”
她大摇大摆地从内屋里走出来,完整没有理睬瞧见了内屋里不断叩首的钱姑姑的精儿是如何地膛目结舌,对劲洋洋地大声自语道:“大功胜利,打道回府!”
林月沅瞪眼道:“复命那是你的事,我又不是她的主子,快走!”说着朝前悄悄地推了她一把。
林月沅胳膊撑住门框拦住了要进门的精儿,精儿探着头想挤出来。她扭头坏笑,右腿悄悄向后一拱,精儿“哎呦”一声歪倒在地,发髻上的广玉兰散了一瓣在地上,如夜海上的一扁玉舟。
“无妨事。”林月沅不怀美意地笑道:“梨子能够制风热、润肺凉心,消痰去火。您老嗓子不好,吃片梨最好了,来来,我喂你。”她从被她削地歪七扭八的梨子上切了大一块,用削梨刀挑了送到钱姑姑嘴边。
林月沅用力把内屋门关上,并拉了一个长背椅堵住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