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轸花辞 > 第十章 愁肠已断无由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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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早晨返来,李承勋好似丢了三魂失了五魄,像个傀儡似的任由赵一礼奉侍,一脸板滞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直到天亮。凌晨起来,既不洗漱也不用饭,更不见任何人。丞相遣人来刺探,只回说病了,不能上朝了。

内监赵一礼入宫已有三十年,是宫里德高望重的白叟了,他跟从李承勋从芳华光阴迈入韶华垂暮,从白齿青眉到白发苍苍。

赵一礼心焦气躁地在外踱步,心道:八成那红叶是个下咒用的凶器,天子约莫是中邪了。

赵一礼心中焦心,低着头佝偻着身子,停在原地,目光过处只能瞥见李承勋的孤寂哀伤的后背。他冷静测度,是后宫中为了争宠而用心安插的风花雪月?还是前朝为了权力而费经心机的暗递军政?赵一礼仰仗着本身在皇宫中摸爬滚打多年来的经历,明智地思虑着各种能够。

赵一礼唬得神采惨白,想马上站起来,却因大哥体乏,腰间进了冷风,疼得直不起来,双手扶着腰,低声嗟叹。

李承勋身边猛一空,重心倾斜,脚步踉跄地退了几步,一只脚踩空,跌到了一条浅浅的溪水中,湿了鞋袜。

赵一礼咂咂嘴,仿佛喝了一杯香茗,回味无穷。他发自肺腑地赞道:“皇上文采风骚堪比温柳。对的好,天衣无缝,涓滴看不出是出自两人的手笔。”赵一礼入宫前曾跟从父亲读过几年书,本意是想考功名光宗耀祖,故乡受灾后,流落一方,为求生存,进宫做了寺人。分歧于其他主子,偶尔见到天子,他总显得落落风雅,平静安闲,对答如流,乃至出口成章。李承勋非常欣喜,对他多加留意,几年之间,他便平步青云,成了天子的贴身内侍。他操纵皇宫中的大好资本好学苦读。寥寂时,天子也曾与其唱和,其文采颇受赏识。

清冷的夜风涨满语鸯宫,西边天空云卷云舒,如海中波澜时起时伏,一轮如鉴寒月隐于此中,随波沉浮,明暗变幻的月光映照在石阶上似水如雾。

赵一礼心中默叹一声道:“皇上不是老了,是为国为民劳累过分,瘦了。”

赵一礼吓得俯身跪倒在冰冷的石子路上,双手伏地叫道:“主子该死,主子不敢。”

作为一代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的崇高涵养,使得李承勋必须学会用喜怒无常来禁止心中最纯真的豪情,埋没心底最竭诚的热忱。厚厚的心墙以外是无穷的奥秘冷酷,淡薄无情。而内里,活动的,恰是他面对一片红叶,几句伤情而留下的两行无言的清泪。

李承勋寂静半晌,执紧红叶,手微微颤栗,垂垂地传遍满身。初时感慨哽咽,到厥后,他背对赵一礼,茕茕孤单于秋风中,喃喃自语。

门路两旁新栽种的丹桂树暗香绕梁,藏在衰草中的枯井里堆满了梧桐树的落叶,偶有乌鹊撩枝飞过。幽闭萧瑟的秋之冷气自袖口如烟雾般漫入赵一礼的袖口,他忍住冲口而出的喷嚏,谨慎谨慎地体贴道:“皇上,气候凉了,您又喝了酒,风大了,谨慎冻着。依主子看还是早点回元新宫的好。”

清秀的小揩仿佛镌是刻在叶面上的,极有力道。李承勋不知不觉手拿红叶,念了起来:“现在才道当时错,心境凄迷。红泪偷垂,满眼东风百事非。”(取自纳兰性德《采桑子》)到了末句几近无声。

宫外进贡的佳酿初时饮起来辣而爽口,不知不觉间贪多了几杯,加上新秋凉意一激,李承勋只感觉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烹煮,热气贯顶,昏然不知所处,扶额稳住身材,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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