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涟淡然地将袖子放下,冷声道:“这类伤疤我身更多,这算少的。”
但是楚云涟仍只是淡淡的,没有多余情感,惭愧懊悔,乃至装点心虚都没有,反而用着理所当然的口气道:“除非我是疯了,才会想要揭开父亲死去的本相,搬倒楚孝濂即是推到支撑楚氏最强有力的背景。当年大伯败北已经给了楚氏致命一击,如果父亲再归天,楚氏早已如本日一蹶不振。而太原卢氏已是强弩之末,早已不复当年髦旺之态。可惜我始终没有为太子诞下宗子,我的太子妃之位也并非看来那么坚不成摧。”
楚云涟神采一变,一甩梅红披风,转头冷酷狠厉的目光扫向她,沉声道:“我仿佛没请你来吧。”
“太子喜好我,你就要折磨我,看来在姐姐心中太子还是很首要的。”
楚云漪望着帘外风景,当真是纯洁庄严,连缀不竭的山脉山覆盖着晶莹白雪,如玉雕腊砌,白龙横卧,水汽升腾,烟雾环绕,好像神仙府邸。
楚云汐突然跪倒,叩首道:“太子妃,本日二姐来是想讨您一个恩情,求您放她回金陵故乡,伴随逝母亡灵。”
楚云涟背对着二人,面对正厅北墙正中所挂楚氏祖上画像,焚香上礼。听得脚步声,从蒲团上持重起家,肃声道:“云汐,你也来给我楚氏先人上炷香吧。”
楚云汐感喟道:“我竟不知我如此的让人痛恨。”
“实在我一向都不懂你们到底在想甚么,借此机遇也让我这个胡涂人明白一次。”楚云漪忧愁地蹙着眉头,哀痛道,“若她要杀你,又怎会留我,不若你我一起,死活都有人作伴,免得整日担惊受怕,活着也不得安生。”
楚云涟在她身后幽幽道:“你不该带她来的,若她不来,我也不会晓得她已经得知了内幕。”
楚云漪落泪,狂颤道:“不,我不要一人回籍。”
任是楚云涟自以为颠末这些年的冷血磨砺,她早已是一副铁石心肠,现在竟也不忍被震惊了一下。她始终锋利外壳柔嫩了几分,有些无法道:“但我也终究难逃厄运,遭了报应。太子是一个乖戾深沉、善变阴鸷,心很暴虐、令人难以捉摸之人。我每次与他相处莫不是陪着十二分谨慎,但也不免遭他毒手。楚义濂最对劲那几年,常常太子在他那边受了气,开初便用些不堪的污言秽语唾骂我,他见我忍气吞声,便更加放肆,最后竟动起手来。每次侍寝便先遭一顿毒打。乃至于厥后,凡有不顺需求折磨我一次方能解气。但是他越是虐待我,便在别人面前更加宠嬖我,乃至离不开我。可只要我晓得,每当他自负受了挫,只要通过折磨我才让他重拾男人的庄严。说来也好笑,他也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她拉着楚云涟的裤脚求道:“大姐,不若你放云汐跟我一同走吧,让她也皈依佛门,今后天南海北永不相见。”
楚云汐胸中一阵绞痛,肉痛地说不出话来,绝望悲伤至极地问道:“你既然瞥见父亲被害,何为不出来指认,任由恶人清闲法外,还认贼作父。大姐,我实在是不明白……”
“可你冒死争夺的也不过是更加深重的痛苦罢了。”楚云汐嗅到了她的自怜自伤,有些唏嘘地问道。
楚云汐望着楚云漪哀思欲绝的神情,长出一口气,非常称心肠对她暴露一个笑容。
楚云汐木然听着她的话,并无半分惊骇和痛恨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