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五六十个死人，横七竖八地倒着，多是山下绿洲的农夫，也有千里迢迢而来的回民与汉民矿工。他们被步枪射杀，鲜血方才凝固，枢纽还能活动。
秦北洋并不体贴这些玉石，他的眼里是遍及整座矿山的尸身。
玉轮升起来了，秦北洋和幽神、九色，就像被抛入茫茫大洋的一叶扁舟，随时能够颠覆到海底。
“带我去看看妖怪。”秦北洋将伊万诺夫绑在汗血顿时，“那些矿工是你们杀的？”
下达坂的门路峻峭，幽神也得分外谨慎，一旦马蹄打滑，就会跟仆人同归于尽。秦北洋没有发明古墓，倒是见着一座古堡废墟，不晓得前人是如何保存下来的。
昆仑神女峰。
昆仑山中卷来一股诡异的风，这个俄语单词让人后背心发麻。照事理说经历了那么多奇遇，从镇墓兽到神兽到尸变，“妖怪”这玩意儿底子不算是个事儿。但这是昆仑山，古来无人生还的绝境，传说中的神仙寓所……也能够，所谓的神仙就是妖怪。
秦北洋翻身上马，用手指头沾了沾溪水放到嘴里，实足的血腥之气。
民国九年，1920年，十月。
想当初，刚从哈尔滨解缆西征之时，这位白俄上校意气风发，现在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怕胸腔里的癌细胞又发作，想在昆仑山上找个古墓，哪怕只是钻出来呼吸几口――既然是中国文明的发源地，想必古墓也是标配。
他不忌讳死人，将罹难矿工拖入矿坑安葬，免得被牲口打搅。他跪下叩首，发誓为矿工报仇，跨上汗血马，催着九色追踪。
“牲口！”
上校浑身披发恶臭，乱发如稻草，戎服充满破洞，一丝丝往外渗血。这家伙目光板滞，形同智障，想来是遭受了某种极其可骇的事，而不止被狼围攻那么简朴。
冲到被困的那人面前，秦北洋用火把照亮对方面孔，才发明是白俄人伊万诺夫。
“玉出昆仑”，早在商周，和田玉就已来到中原。前人常从和田的玉龙喀什河与喀拉喀什河中淘得籽料，乃是遭到河道压力冲刷上万年而构成的卵石。秦北洋胸口的和田暖血玉，除了一层鲜血，另有块棕色皮料。籽料产量有限，如同野生淘挖沙金。唯有山中才气挖出大块玉料，美玉藏深山，不至绝险之地，不会觅到顶级的羊脂白玉。
伊万诺夫不觉得然：“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上山了！俄罗斯帝国垮台了，五百吨黄金也垮台了，卡佳也不成能活下来。”
昆仑山前，湛蓝的苍穹飘过几片白云，变幻出骨骸般的形状。秦北洋不转头，纵马奔向连缀的雪峰，一骑绝尘。
日暮时分，视野豁然开畅，汗血马踩着积雪，来到昆仑山的克里雅山口――新疆与西藏之间交通要道。康熙年间，准噶尔大汗策妄阿拉布坦调派一支奇兵，由此远征霸占拉萨，堪比超越阿尔卑斯山的汉尼拔，却引来十四阿哥胤祯与岳钟琪光复西藏之豪举。
沿着白水河谷而上，翻越更高的达坂，积雪已深。秦北洋带着充足多的烤馕，在西伯利亚也学会了吃雪，这点温度何如不了他，只是高原反应让人头疼。
他想起两年前，春季的阿谁梦――高山烟云环绕的“天国粹堂”，芳子、中山、鬼面具、孟婆……曾经觉得就是昆仑山？现在想来不太能够，这里要么荒凉不毛，要么冰天雪地，底子没有人间瑶池，世外桃源。
阵势渐高，冷如寒冬。幸亏在巴扎上买了袷袢与皮袄。翻过昆仑山北侧达坂，开阔的无人区，栖息大群野牦牛与野驴，以及藏羚羊――外相卖到印度和克什米尔相称于划一重量的黄金。这里有两个高山湖泊，十几座火山锥，遍及上古留下的熔岩，俗称“黑石滩”。氛围充满浓烈的硫磺味，仿佛回到北极维京陵墓下的火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