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总长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集会室沉默了半分钟。
大总统特使抢先开腔:“总长中间,本人带来一个坏动静——大总统夺职了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三位大人。”
C'est la vie。
“甚么坏动静?清楚是天大的好动静!”顾维钧公使击节喝采,“此三人,是为勾搭本国出售民族好处的民贼,新交通系也该寿终正寝了。”
“纨绔后辈,不堪大用!”
“安娜奉告我了,我俩在太行山上发过誓——不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北洋,你若死,我也死。”
老成慎重的交际总长,终究说了一番有血性的话,守门的叶克难差点鼓起掌来。
“嘿嘿!是我啊。”
大总统特使擦拭盗汗:“总长中间,我了解您的表情。但是海内也有很多压力,我们可得要考虑全局,切不成意气用事。”
数月前,齐远山在神户船埠送别秦北洋。他回到东京振武黉舍,再次考取第一名,革新了蔡锷、蒋百里以来最好成绩,收到日本陆军士官黉舍的登科告诉书,这已是破格,只等新学期报到。齐远山在暑假乘船返国,到了北京的陆军部,先被升为中尉军衔,再措手不及地接到去巴黎的号令——协同北京差人厅的叶克难,追捕来自中国的刺客。
齐远山意气风发地登上轮船。第三批代表团取道印度洋与苏伊士运河,以最快速率到达马赛港,再乘火车到巴黎。
临行前,他拜访了下野的“北洋之龙”王士珍,前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老谋深算:“北洋当局调派一名在日留学的高材生,这是向日本军部示好。侄儿,你要掌控出息良机!”
再次相拥,衰弱的秦北洋重心不稳,两人一齐跌倒,面对天花板喘气着大笑。
“特使大人,我做过几天国务总理,明白大局的首要。四年前,日本人提出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袁世凯派我卖力构和,我用一个拖字诀,给日本人上茶点烟磨时候,他们来了最后通牒,要我在48小时内具名。老袁服软了。我跟夫人长谈。你们晓得,我的夫人是比利时人,她骂我没骨气,说中国那么大,碰到日本竟像老鼠见了猫。我说,夫人啊,就算我不签,下一任交际总长也会签。夫人又骂我像寺人般无能,真是嫁错夫君!第二天,我代表中国在‘二十一条’具名。今后每逢这天,我和夫人就要捧首痛哭……”
六月的拉丁区初级公寓,齐远山搂着秦北洋说:“我本觉得,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陆徵祥竟然当着世人掉下眼泪,没人胆敢靠近,唯独安娜递上一方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