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山仿佛有所耳闻,却又不明其详。
齐远山在日本读书期间,打仗过很多朝鲜同窗。他喜好朝鲜人的脾气脾气,细心想来,倒是与阿海有几分类似,包含小眼睛的边幅。
“嗯,父亲逃亡日本十年,为了回避刺客追杀,最远避居到承平洋上的小笠原群岛。父亲精通琴棋书画,他是朝鲜国旗――太极旗的设想者,因为他研讨太极与周易匪浅。他善画兰花,又是朝鲜第一围棋手,曾在热海与围棋世家本因坊秀荣手谈十八日,传为东亚围棋嘉话。我便是在父亲逃亡期间,出世在小笠原群岛。”
阿海说话了,他的声音降落,像从地宫里升上来。
“你们的共同点,便是认贼作父!”
“在我四岁那年,父亲被人诱骗到上海。那是我的第一次记事――父亲分开的那天,他抱起我亲吻,便出门坐上前去上海的轮船。”虽是三十八年前的旧事,阿海说来仍然眼眶发热,“甲午年,公元1894年3月28日,父亲在东和旅店遭受刺客――第一颗枪弹打中左颊,第二颗击中左胸,第三颗枪弹射中肩胛骨,父亲当场身亡……”
“你不会杀我。”
“哪怕她厥后被追封为明成皇后。”齐远山回想了一下汗青,“除了朝鲜国王,你最恨的人,便是满清皇朝了吧?”
齐远山的枪口闲逛:“那你是甚么人?”
黄浦江,冷得几近就要结冰了。记念第一次天下大战而建立的外滩战役女神雕像下,齐远山瞻仰酷寒的星空,脑中满是当年太行山上,两个少年的光阴。
“我也不是日本人。”
“哥!别开枪!”
才子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断车轮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现在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枪在我的手中,你凭甚么这么说?”
“袁世凯也是我父亲的仇敌!”阿海看着齐远山与齐中山兄弟俩说,“我的父亲金玉均,曾经考查日本明治维新,决定遵循日本形式改革朝鲜。他成为‘野蛮党’首级,策动甲申政变,图谋诛杀擅权的闵妃。”
“阿海,上回我在东陵将你放走,我们两不相欠,下次再相逢,我会杀你。”齐远山向前走两步,直勾勾看着阿海的双眼,“你为何自投坎阱?”
“甲午战役那年,上海产生过一桩刺杀案。此案颤动一时,牵涉到东亚三国政局。被刺身亡之人,便是我的父亲――金玉均。”
“刺客在吴淞口被拘系,上海知县亲身鞠问,确认刺客是朝鲜人,奉朝鲜国王之名行刺。父亲的尸体停放在上海大众租界虹口捕房。日本当局派人来上海谈判,要求将尸身送到日本。但是,清当局将父亲的尸体与连同刺客一同用兵舰送回朝鲜。国王命令将父亲的尸体千刀万剐,人头挂在汉城的交通冲要,肢体传送到朝鲜八道鉴戒百姓。”
“我与脱欢搏斗了捕房内的多名巡捕与犯人,包含印度巡捕与英国探长,只为劫出铁窗中的小木。当我杀完人,便在虹口捕房外对空叩首,祭拜我的父亲大人。”
“我的父亲,乃是朝鲜王朝的风云人物。他是科举状元,精通儒学汉文,相称于中国的翰林学士。彼光阴本入侵朝鲜,清廷派兵东渡,节制了朝鲜的军政大权,驻扎大臣便是袁世凯。”
阿海淡淡一笑:“我和你,都出自风云人物之家。我们的父亲都死于非命,我们从小都背负着大仇。”
齐远山还是默念出了辛弃疾给陈同甫场合的《贺新郎》。
“这段汗青我倒是晓得,朝鲜野蛮党政变三天,就被袁世凯统帅的清朝驻军弹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