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德先生，赛先生，不是现在的风行词吗？”
这家工厂的老板姓钱，前些天被人绑票，绑匪讹诈十万块大洋。家眷找到巡捕房，探长无能为力，只能转而向黑道乞助。这位钱老板帮助过青帮的奇迹，实在是烧香拜船埠求安然，现在在上海空中遭受绑票，即是青帮被抽了一记耳光。
“不错，Democracy and Science，我们中国最缺这两样呢！”钱科感觉跟秦北洋谈天更成心机，“我家系出江南钱氏，五代十国吴越王钱鏐之苗裔，自明朝起世居湖州，祖上出过三个状元、十二个进士、数不清的举人和秀才。到了我父亲这辈，研讨洋务，实业救国，与南通的张謇先生合伙建了这家工厂。”
“三年前？恰好欧战发作之时。”
“中国自鸦片战役起比年入超，白银外流，但前年已转为出超，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北方的煤和铁，南边的铜和钨，产量都有大增。传闻中国的财产工人，已超越了两百万人。”
齐远山沉思熟虑后点头：“钱公子，你可知令尊被关在那里？”
“绍兴会稽山顶，巡捕房的探长说千真万确，但他们无权去绍兴抓人。至于官府，败北透顶，兵匪一家，底子希冀不上。”钱科看了眼腕表，已到正中午分，“撕票时候就是今晚！还剩下六个钟头，我们就算现在坐火车去杭州，再赶到绍兴，最快也得明天早上。”
“你们来晚了！”钱科苦笑道，“绑匪只留了七天时候，如果不把十万大洋送到他们指定的船上，我爹今晚就要被撕票。他们心狠手辣，这类事绝对干得出来。”
少店主叫钱科，他说绑匪按照地在绍兴会稽山，这伙悍匪常在江浙一带流窜作案，拦路掳掠，绑票讹诈，无恶不作，两省的督军都何如不了。
“如果坐它去呢？”
“父亲是个守财奴，他对我关照过，万一他被绑架，千万不要费钱赎买，就让他被撕票好了。何况，我家统统资产，都在这工厂里头。比如制造这架飞艇，就花光了这两年的利润，连给银行还钱都不敷呢，那里提得出十万块大洋现金。”
“钱公子，你的爱好太令我们恋慕了。”
秦北洋赞叹道：“工厂名叫赛先生，公然是科学之佳构！”
工厂大门开在劳勃活路，从华界连绵到大众租界。设备采办自德国鲁尔区与奥匈帝国的波西米亚，既有小型钢铁厂又有炼焦的化工厂，还能出产五金部件及小型机器。货运依靠姑苏河的船埠，再由长江运往中海本地各省。动力采取煤炭蒸汽，故而黑烟滚滚，厂区内如同有无数部蒸汽机的火车头，随时窜出一股白烟把人淹没。说话务必声嘶力竭，不然全被噪音袒护。齐远山那身擦刮拉新的长衫，已被煤灰弄得肮脏不堪，看着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