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然是听完了巴赫的交响乐，听到了小天子的那声“好”，这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中间的寺人正要抽他耳光，逼迫秦北洋下跪，却被溥仪禁止道：“停止，这位小徒弟是朕请来的客人，休得无礼。”
这台宝贝早已上紧了发条，秦北洋又细细查抄了一遍，以免再出甚么篓子。
他称溥仪为“陛下”而不是“皇上”，盖因按照中华民国虐待清室条例，是以本国君主之礼对待退位的天子，称呼陛下就仿佛面对英国国王，才是合适官方礼节的。
北都城沐浴在朝阳当中，故宫角楼闪闪发光，好像一尊被打磨过的镇墓兽。
阿幽、老金、中山、小郡王、叶克难以及小镇墓兽九色，全都藏在阁楼之上。叶克难的肩膀受了刀伤，阿幽还亲身给他包扎。至于老寺人与几名黑褂男人的尸身，全被他们扔入了地下深井。
溥仪讨厌地说了一句：“滚……”
比拟身着清朝袍服脑后拖着辫子的寺人们，他们的“皇上”倒是剪着西式发型，西装革履，戴着眼镜，如同吃过洋墨水返来的留门生。而在溥仪身边，另有一名五十岁摆布的西洋人，他便是中国第一名西洋“帝师”，小天子的英语教员，苏格兰人庄士敦。
十八岁的溥仪立时髦起掌来，英文教员庄士敦也赞叹了一个“Perfect”。
老爷子已经死了。
“真的吗？太好了，速速为朕演出！”溥仪坐在寺人们端来的一张龙椅上，翘起二郎腿，悠悠哉地说，“自从朕八岁那年，见到过这间宝贝的演出，就对它念念不忘，这不已经等了十年……庄教员，您也坐下瞅瞅？”
在巴赫的交响乐伴奏下，中国最后一名天子轻声念出这八个字，仿佛大清帝国从废墟上崛起，回到康熙乾隆的乱世，万里以外的蛮夷敬慕中华的美德与严肃，纷繁远渡重洋超越大漠前来敬奉贡品。
演出结束，秦北洋终究跪下了，却不是给天子下跪，而是给匠人钟老爷子叩首。
“阿海先生呢？”
寺人们已踏入延禧宫，保护着“皇上”步入二楼，穿过十二美人图中的暗门，来到乾隆天子最爱的瑞士钟表机器人跟前。
“扎！主子该死！”
当然，这只是瑞士钟表机器报酬十八岁的小天子营建的一个务必美好的梦幻……
民国十三年，1924年11月5日，凌晨七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