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卫很有钱,年下还送了你很多东西的阿谁?”
“恰是!我见他家没儿子,还当要招半子,未曾想本日一早,竟正儿八经说要往外发嫁,顶好嫁到京里来,拖我说媒哩。我想:她家既无男丁,万贯家私岂不都是她的?你何不弄了来做儿媳,好多着哩!我仓猝忙赶来,怕别人听了去,先提了亲可就不好了!”
孟二老爷压根不接老太太的话,尽管道:“商户之女怎底?她爹现是从四品千户,比我还高半级哩!因着没钱,媳妇连诰命都没有。你是没饿死我,只是分炊之时,你的好孙儿还能分到几个钱?你白叟家算过没有!”孟二老爷见母亲非常不附和的神采,梗着脖子道,“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你不疼孙儿,我还疼儿子!此事我做主!”
败落户穷得狠了,眼里便只看获得一个钱字!探得玉娘成心,忙来报与她在承平公孟府做二太太的大姐晓得。孟二太太比杨四奶奶略好半点,嫡出,有个舅家,出嫁能得几份添妆。好不好,总比白手强。出身也要都雅些,虽做的是填房,倒是二千两嫁与嫡子,没有庶子,只前头留下一正子嫡孙。可惜老公爷没宣宁侯的本领,又死的早。姐妹两个也说不清谁好谁丑,只相互搀扶,算是相互撑腰。
孟二老爷两口儿一走,老太太眼泪就下来了:“薄命的儿,怎底托生到这个混账家里!他要说亲,我如何拦得?不幸你爷爷死的早,竟无人能管他。我身后,你可如何好?”
杨四奶奶一笑:“那岂不是更好?常言道绝户财绝户财,没得绝户,又如何发财?”
晚间,孟二老爷返来,二太太满腹游说之语都未说出口,只一句林家有钱,孟二老爷便忙不迭的鼓掌喝采!恐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竟连夜奔赴西苑老太太处,立逼着老太太请媒人去!二太太目瞪口呆,面对婆母锋利的眼神,冤枉的都快哭出声儿了,满脸通红的辩白:“我、我是传闻姐儿模样好……又……会管家,随口一提。婚姻大事岂可忽视?媳妇儿年青不经事儿,还想请老太太掌掌眼哩。不过看一个半个,那里做的准了!”
孟豫章取出帕子一面替老太太擦着眼泪,一面道:“我又不是姐儿,今后死活归夫家管。既是她嫁出去,好赖还不是由我说了算?夫为妻纲,还怕她来?”
孟二老爷笑了:“这才是好孩儿哩,你还小,不知财帛首要。待长大了,只怕还要谢我哩!”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揣摩去了。
孟二老爷忙道:“叫媳妇儿服侍你去!”
杨四奶奶心下一动,道:“那林贞亦是后母,母女两个看起来比亲生的还好哩,想来是本性儿好、轻易拿捏的。依我说,你尽管拿着有钱这一条儿,去跟姐夫吹风,我就不信他不动心!”承平公府,已有三四代未曾得过实权,不过是长大了胡乱买写个同知千户的虚职,连诰命都挣不上一个,还不如林俊呢!真要论起国法来,孟二太太见玉娘倒要施礼――玉娘有个诰命,她却没有,连用银子砸出来的诰命都没有!世道便是如此,千尊玉贵的宗女都让叫价卖了,何况别的?何况他家是只进不出的买卖,不信那混账姐夫肯放着大肥肉不动嘴!
孟太夫人一拍桌子怒道:“我还没饿死你!一介商户之女,也值得你上心!说我是白痴?谁是白痴来!为了钱,你甚都不要了!”
孟二太太先一喜,又一叹道:“别人不知,你也不知?我如何做的了主?自古后娘难为,你那边尽是庶子还难以降服,我这个端庄德配嫡子,亲娘舅家看着哩!哪敢说这个去!我又没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