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留下一句“季大人治下严明,治内百姓安居乐业,文人门生勤恳好学,朕心甚慰”,便由江公公同侍卫宗冀,与一千精兵,护驾回京。
季大人待送走了御驾,回到府衙,关起门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那日他自西林寺出来,忙差部下跟紧了皇上一行,切莫跟丢了,待晓得了皇上的下榻之处,便微服前去皇高低榻的堆栈,敲开房门,在门口恭声对里头道:老爷,松江知府季怀礼求见。
矮瘦子一见,忙长进步言:“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才揣了方剂去夫人开的酒楼。
季夫人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声来。
换来潘孀妇好几个香吻。
这话转眼就传进了季知府的耳中,忙差了师爷带着府衙里的巡检衙役,出府寻访,公然让他寻着了那在桥头摆茶摊的老头。
待皇上去云间九峰览胜返来,由新任闽浙总兵鲁世钦调派护送皇上回京的卫所精兵亦已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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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人赶紧双膝跪倒在地,叩首谢恩:“臣季怀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千万岁!”
“臣在西林禅师内偶见陛下天颜,这才惊觉陛下微服驾临松江。其间鱼龙稠浊,臣担忧陛下,还请陛下移驾府衙。”
方剂寻来了,季知府却不敢贸冒然就这么做出来进给皇上。先请治下最擅调度的大夫来,将酸梅汤的方剂于他过目。老大夫将仍然誊抄过的方剂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得抖了抖手中的玉版宣纸,“大人从那里得来的方剂?这方剂老夫也是闻所未闻。酸梅汤里乌梅山查甘草冰糖是常有的,这枸杞刺玫果儿倒是从未见过。这枸杞,神农本草经上记录,乃是补肾生精养肝明目之物,常食令人长命,与乌梅等相得益彰。”
季夫人叶氏十指不沾阳春水多年,这时一愣,刚想横眉立目吼一声“你敢调派老娘?!找死!”季大人后话便到了,“到时候进给陛下。”
季大人一待进了屋,便跪倒在地,朝坐在桌边的方脸中年员外道:“臣,松江知府季怀礼接驾来迟,请吾皇恕罪。”
皇上捻须,微不成觉地点了点头。
潘孀妇接过方剂,取过纸笔细细抄得了,将之还给管事。
皇上轻捋长髯,似在考虑。
季夫人那里晓得老爷一颗心提溜到嗓子眼,恐怕陪王伴驾一个不慎,宦途不保还是轻的,怕只怕要人头落地。伊尽管坐在罗汉床上,一双眼如何也舍不得分开面前的这一盘黄金。
江公公谨慎翼翼地将雨过天青瓷的茶盏奉到皇上跟前,皇上接过茶盏,一触手,只感觉冰冷之极,手内心的潮热顿时便褪了几分。待喝下肚去,酸爽芬馥,甜美津润,沁民气脾,教人通身高低暑意顿消。
松江的蒲月梅雨连连,皇上初时另故意吟诗作画,着季知府取了月望诗会那日文人学子的诗来,细细批评一番。但是不消两日,皇上便感觉湿热难当,不思茶饭,整小我都恹恹的。
恰在此时,季大人求见。
管事接过方剂,谨慎翼翼地收在怀里。出了府衙,却并未直接去夫人开的酒楼,而是先去了自家相好,卖酒娘子潘孀妇的家中,献宝似地将玉版宣上抄着的方剂取出来,给相好的看。
江公公忙上前一步,双手接过了托盘,放在一旁桌上。另取了小盅,拿屋里茶壶中的水细细涮了,泼在茶盘里,这才倒出一小盅酸梅汤来,先尝了一口,咂咂味道,稍待半晌,见并无不适之感,这才对皇上道:“陛下,这酸梅汤酸甜适口,倒很有些风味。陛下您且尝尝看,开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