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听了,微微一笑。这佘初娘不晓得是多么长袖善舞的女子,连家里派出来送请柬的丫环都□得如此进退得宜,应对中叫人挑不出一点弊端来。
“你且看着罢,顾娘子毫不是那等目光短浅的。”曹氏轻道,“珍姐儿多与英姐儿走动,也是好的。”
说罢撅嘴,“到好似我是那专门肇事的一样。”
“你这馋嘴的!”英姐闻谈笑起来,咬了一口千层酥,随即略略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细细嚼了,又咬一口,再三回味。最后竟将一只千层酥角儿悉数吃了下去。
亦珍垂睫细细看手中玉版宣做的请柬,上头用簪花小楷工工致整地写着:庭花正盛,夏雨方歇,正宜挥麈弄珠。余布席扫室以待,恭候芳驾光临。
下头写了然日期时候,落款是佘初娘。
亦珍昂首望向英姐儿。
“你如故意想学,娘今后渐渐地教你。只是不必如此辛苦,日日把全部心机都扑在这上头……”
曹氏一挑秀眉,“想必官牙、私牙跟前,现在都挤破了头罢?”
英姐儿从罗汉床高低来,站在亦珍跟前,微微敛袖一福,“你如果不收,就是怪我了。”
脂妍斋的贡粉胭脂,在松江府乃至闽浙一带,更是令媛难求。因此脂妍斋的大蜜斯佘初娘虽是一介贩子之女,但与她交友要好的闺秀中,却不乏达官朱紫家的蜜斯。
见亦珍有同意的迹象,英姐赶紧拍着胸脯道:“你放心,珍姐儿。我问过她家来送信的丫环,可否带朋友一道去,不然我也不筹算去了。她家的丫环说,蜜斯交代过了,本就不是甚么正式宴请,不过是女孩儿家办的赏花会,多带两个朋友去更热烈。”
亦珍摘下染满油烟味儿的围裙头巾,放在一旁,走到母亲跟前。
英姐儿悄悄捉了亦珍的袖子,“好珍姐儿,同我一道去罢。”
亦珍这才接过茶水来,“你还没说今儿寻我来有甚么事呢。”
汤妈妈自是晓得夫民气中所忧,只能极力岔开话头,“奴婢听兜卖渔获的王船娘说,新任闽浙总兵鲁大人的家眷,现在暂住在方员娘家中。本来是要随鲁大人一起到任上去的。只是传闻闽浙本地一带,倭寇猖獗……”
“我娘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何况是我率性,教你陪我一道去应酬佘大蜜斯,如何也要先向你赔个罪,请你谅解则个。”
曹氏闻言,浅笑。
佘初娘慎重其事下了请柬,布席扫室以待,英姐儿想随便找个借口推托不去,大略是不成了。
曹氏见了,微微摇了点头,向汤妈妈伸脱手,“说是大了,还是一派孩子气。”
说罢下了屋里的罗汉床,进了阁房,自打扮匣子里取出张请柬来,回到外头明间,递与亦珍。“喏,脂妍斋的大蜜斯下了请柬,请县里要好的蜜斯到她家去做客。你是晓得我的……性子又急,又轻易获咎人……想请你陪我一道去。”
“送我的?”亦珍纳罕,便接过匣子来,悄悄揭开盖子。
“不过我也须得先禀过母亲才行。”她提示英姐儿,免获得时本身出不来,倒教英姐儿空欢乐一场。
那边亦珍回房,换下身上的旧衣,换上浅青地子织玉色栀子团花图案的短襦,湖水色马面裙,下头绣着一圈回云纹的底襕,暴露一尖浅藕色卷云头绣鞋,这才带着招娣进了偏厅。
比拟之下,英姐儿实是个大咧咧毫偶然机的。
“我免得,免得。”英姐却已欢乐地起家,跑进阁房,将前次亦珍送她的雕花小樟木匣子取了来,双手交给亦珍,“这是送你的。”
“味道如何?”亦珍双手支颐,问英姐儿。
英姐儿也晓得这不是本身应开的打趣,遂隔着束腰卷脚矮炕桌扯住了亦珍的袖子,“好珍姐儿,我晓得错了,你别不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