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稚桐很想问他一句:你可晓得余家小娘子的茶摊叫人给砸了?幕后教唆的,极能够是令祖母?
查公子人胖,更禁不住这热气一熏,一边特长扯了扯领口,一边靠在椅子里喊热。
霍昭气极,拖了查公子便向外走。查公子挥着胖手挣扎,“霍兄拖我做甚么?”
“……”方稚桐内心挣扎,终是轻声感喟,“前两日,余家小娘子家赖以餬口的茶摊,叫两个地痞恶棍砸毁……怕是有人从中教唆。”
方稚桐沉默很久。一边厢是他同窗老友,一边厢是贰心仪的女人,他不是不难堪的。思来想去,一时也毫无眉目,只得起家往回走。
霍昭一进里间,便忍不住取出折扇,慢悠悠摇起扇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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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见状,心知没法强求,只好依礼告别出来,各自带着小厮回家。
回到家中,恰瞥见母亲与嫂子批示着家中下人,往园子里张灯结彩。大奶奶见他出去,忙对方夫人道:“母亲,二弟来了。”
说罢微微一撩道袍前襟,下了桥步入凉亭,往亭中一坐。
方稚桐微微低头望着矮身在他跟前,十指纤纤,乌如鸦的两个婢女,脱口问:“若许你们给少爷做妾,你们肯是不肯?”
方夫人却语气一转,“你姨母想请了顾绣大师顾娘子一道往福建去,替贵姐儿绣制及笄礼上所穿的大袖礼衣,何如顾娘子手上的绣活实在是分不开身去。”
奉砚环顾院中诸人,低声道:“少爷本日表情不豫,你们都细心着点。”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丫环端了酸梅汤出去,一一奉上,只谢停云用的是冰糖炖梨取的一盏梨汁。“少爷,老夫人叮咛的,您需得喝这润肺解燥的冰糖梨汁,可不能喝酸梅汤了。”
与人做妾是甚么荣光的事么?母亲就是被父亲的妾侍通房气得与父亲一日生分过一日,终至疏离冷酷的。恰好另有些人感觉给人一个妾室的身份,已是给了天大的脸面。奉池可晓得妾通买卖?可知妾乃贱流?可知主母能随便吵架卖妾室?乃至无声无息地正法了,连个葬身之所都不给?奉池可晓得这些?
谢停云一撅嘴,到底还是接过梨汁,一口气喝了。
谢停云见状,便叮咛丫环到他的小厨房去,叫厨娘做了生津止渴的送出去。
“那老板娘……都说了些甚么?”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问。
奉池抽泣着不敢自作主张,一张匀得粉白的脸这时已哭花了,深一道浅一道的。
“唉……”老板娘一边收了奉墨递来的散碎银子,一边慨叹,“这谢家也实是太霸道了些。余家小娘子好好的一个女儿家,不肯承诺给他谢家做妾,就使出这等下作手腕,逼余家小娘子就范……”
大奶奶也掩口轻笑,又怕小叔愤怒,便对方夫人道:“母亲,媳妇儿去厨房看看,统统可都备好了未曾。”
方稚桐不晓得母亲心中百转千回的策画,听母亲如此一说,只微浅笑了笑,便敛了欢容。一样是豆蔻韶华的少女,表妹烦恼的,不过是及笄礼上,可否穿戴顾娘子绣制的大袖礼衣,艳惊四座,而与表妹年纪相仿的余家小娘子,却已要苦苦支撑家计,顺从家大业大的谢家的逼迫。
奉砚从速起家,强行拖着哭泣不止的奉池从少爷屋里出来。院子里的丫环婆子闻声少爷屋里的哭声,早按捺不住猎奇,在外边探头探脑,这时见奉池满面对劲地进屋服侍,却哭哭啼啼地被奉砚拖了出来,不免交头接耳地群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