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正月。陈家村这一带,年味儿早已经消逝地干清干净,本来干寒的气候因为昨儿夜里下了一场雨,变得又湿又冷。
结婚后,这对佳耦倒是过了几年恩爱的日子。陈家虽未分炊,却也析了产,陈大江侍弄庄稼不可,却不知从哪儿得了这养花的本领,这病怏怏的两口儿,日子也过得下去。
“还不快给你爹叩首!”
“去吧。”
李氏立马闭上了嘴,偷偷打量了一下李有财的神采。
原觉得陈大江会求一求的,没成想他也硬气,没多久便从外头捡返来一个女娃娃。那眉眼,竟然和死去的小张氏有三四分相像。张氏生的不差,这捡来的女娃娃更是水灵,只可惜,是个傻子。
公然,李有财听到这话,只皱了皱眉,没有再难堪这个“孙女”,开口道:“行了,归去吧。”
阿年眼睛一亮。
陈家人少,陈有财和陈阿奶一辈子只生了三个儿子,宗子陈大海,次子陈大江,季子陈大河。兄弟仨都随了陈有财寡言的性子,都不大讨喜,只是陈大江因为在三兄弟中既非长,又非幼,自小获得的关爱便少些。
陈大河不得不站起来去看,伸头往外一看,甚么东西也没有。他转头对王氏道:“没啥呢。”
芦苇边上,躺着一个穿戴绛紫色衣裳的人,脸朝下,只模糊从身形中辩白出,这是一个半大少年。
陈阿奶本来也不想让儿子娶侄女儿的,只是她也不能看着儿子连个媳妇也没有,两家一合计,便定下了这桩婚事。
家里突然没了一小我,婆婆还病倒了,李氏这个做大儿媳的,可不得忙活着灶上的事儿。去的人已经入土为安了,可活得人总还要过日子吧。李氏不晓得以阿年的脑袋瓜能不能多想,但是到底担忧,还是安抚了一句:“好好做事儿啊,别的都别想了。”
陈大海和陈大河都是娶妻生子的,陈大海同李氏有一儿一女,宗子叫陈小虎,本年已经十五岁了,眼下还在县城的饭店里头当学徒,一月里也见不到一次。另有一小女叫陈芸娘,比小虎小了四岁。陈大江和王氏膝下也有一长女,名唤慧娘,比芸娘小一岁,另有一子。当时陈有财提出过继的事,王氏才生了小儿子陈文不久。
阿年一向都晓得,她爹的身子没有那么好,只是她没想到,本来一小我的身子,竟能够差到这个境地。
陈家村除了几个富户,余下的人家都没有水井,吃水都得去河里打。幸亏那条河离村庄也不远。
说来也怪,自打这傻子来了以后,陈大江的身子便不知启事地一日好过一日,连病也生得少之又少了。
“这孩子,情意到了就行,你爹也舍不得你如许叩首。”李氏打量着公公的神采说道。
陈大河没有接她的茬:“再说吧,爹还不必然同意呢。”
陈有财伉俪俩这才没有再撮要将那小傻子赶出去的事。王氏揣摩着,他们内心只怕还盼着那小傻子是个福将,能保着陈大江一辈子平安然安,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呢。
阿年怔怔地由着李氏玩弄。她傻归傻,可也晓得,里头埋着的那小我是她爹。那木牌上写着的几个字,此中就有她认得三个:陈大江。那是她爹的名字。
除了仙颜,作为丧失的阿年曾经一无统统。
看着就急人。李氏站在那儿摇了好一会儿的头,最后蓦地想起锅里的饭还在烧着,一拍额头,赶快冲归去。
李氏光看着就感觉眼睛疼,嫌弃的。见阿年不动,她只好弯下身给她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阿年走路向来都是渐渐的,再急也走不快,凡是快了些就要两腿打绊最后只能颠仆,这点家里人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