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木布泰点头道：“晓得了。”
“卑职乌巴海。”那军官上了台阶，往房内一扫，见两个饮过的茶碗与棋桌残局，便问，“不知大学士方才与何人对弈？”
“嗻。”班布理刚应了命。外头却传来尖啸声，一听便知是传讯，多铎色变道：“马上巡查府中各院，恐有漏网之鱼！”
风炉中炭火微红，炉下水壶咕嘟嘟冒着白气儿，于夜深人静时烹茶打谱，可暂抛白日烦恼，可贵舒畅。
老仆一脸茫然，小跑着追在那军官身后。
钱昭在阁房听他们说话，这年青军官的声音非常陌生，想来从未见过，才敢赌这一赌。
待其完整退走，老仆上前问：“老爷，这是如何回事啊？”
“将军……”冯铨一急，跟了上去，正待要拦，门帘已被他掀起。
“爹！”那少女冲了出来，躲到他身后。
他只觉面前发黑，肩膀伤处火炙般疼痛。
哲哲听到这动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庞大感受，不知是该但愿多尔衮一命呜呼，还是荣幸得免。若他真遇刺身亡，现在空下的摄政之位该由谁来接办？济尔哈朗、多铎、阿济格还是远在四川的豪格，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福临这皇位本就是从豪格手中强夺而来，多尔衮在时当然物伤其类，以先帝一脉共进退，他如果死了，豪格会甘心做他的肃亲王么？这些人若摄政，不知会不会比多尔衮更加肆无顾忌。
另有四名侍卫拦于两位亲王之前，以身材护住二人。那黑衣人目睹机遇已失，一个横劈逼退数人，飞身往窗外投去。三四名侍卫追在他身后跃窗而出，外边传来兵刃交集的激斗声。
多铎又问：“七阿哥没事吧？”
“没事。”多尔衮一向谨慎关照，见他哭都未哭一声，只是好异景望，比错愕失措的奶娘温馨很多，心道，不愧是我儿子。实在婴孩晓得甚么，当然不惧。
冷僧机跪地存候后答道：“禀太后，彻夜城内逆贼反叛，于豫亲王府谋刺摄政王，然其翅膀并未全数擒获，恐宫内也藏其翅膀，是以严加察看巡守。”
冯铨勃然色变，颤声道：“你、你们……”
多尔衮闻言一愣，立即传令亲卫：“命内城步虎帐与骁骑营外城巡捕五营，非论满汉逐户搜索。明起封闭九门，对收支人等一一验看。”
老仆跟从他多年，非常忠心机警，点头道：“记着了。”说着退出去检察流派。
班布理也明白他担忧的是甚么，出殿后分拨人手先去多尼和钱昭的住处。
骆川笑呵呵地上前，抓住冯铨的胳膊，稍稍用力，道：“冯学士，我这mm脾气不好，说话向来不客气。小爷我脾气最好了，就是手底下不客气。”
目睹锋刃就要入肉，多铎却不能避，危殆之时，他竟有些走神，想上回遇刺伤于她手，当时惊怒现在忆起却只要甜美。
钱昭见人走洁净了，才从阁房出来，向冯铨笑道：“大学士公然见机得快，害我白担忧一场。”
等其退出，哲哲便劝福临先去睡，对布木布泰道：“此事必有蹊跷，恐不会就此告终。明日你遣人去看望多铎。”
多尔衮道：“留下一个活口。”
乌巴海在书房中等着成果，不时与冯铨扳话两句。钱昭沏了茶待客，随后便退去阁房。
钱昭挑眉道：“您如此帮手，我倒是另有回报。方才阁房见你奏本中反对天子选后，私觉得有些不当。婚姻乃天经地义之事，便是摄政王也不会决然采纳，无妨换个别例，哪怕是拖，也比如此直白能讨或人欢心。”
要天子亲政也并非不能，但福临年仅十岁，还看不出统揽大局的才具，一旦没了多尔衮的铁腕手腕，这满地烽火不知谁来清算，燕京还能待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