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说何事?”父亲搁笔,皱眉问道。
格佛赫强忍笑意道:“也忒损了……”
格佛赫便坐归去,说道:“命人去摄政王府,请大福晋召了太医来。这府里也没个镇得住事儿的!”
“你可认得她?”母亲语气不善。
多铎守在床边,想着多久没有陪在她身边,前次与她一起用饭还是两个月前,因而暗下决计,比来不再去外边玩儿了。
奶娘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返来,王爷要真娶她做大福晋,那也得摄政王点头才成啊。”
她摸了摸皮袄袖口的黑貂风毛,说:“就这一件。”
父亲仿佛想辩白甚么,但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奶娘游移道:“万一有个凶恶,您倒落一身不是。”
回到府中仓猝往东边院里去了,进得院中,见下人忙繁忙碌,也不知停顿,心就悬得老高。正想随便抓一个问话,就看耿谅一脸忧色地迎上来,跪下道:“恭喜王爷,福晋诞下个阿哥,母子安然。”
格佛赫明白她话里意义,倒是有些心动,却道:“我名不正言不顺,怕难成。”
牧槿不懂,问:“‘丁忧’是甚么?”
“姆妈在练字呢。”母亲写得一笔好字,且天生勤恳,不管练功还是临帖,日日不辍。她又道:“爹爹可别忘了昨日输了我两目,须得把那柄小倭刀给我。”
奶娘捂着嘴笑,继而靠近去私语道:“能生娃也不是没用。你看太后不就靠生了个阿哥。如果有谁能给摄政王生个阿哥,那才叫烧着冷灶了。”
父亲望着她说:“那你身上穿的甚么?”
厅中一向无人说话,好久以后,那陌生女子欠了欠身,告别出来。钱昭在门外与她打了个照面。那女子二十高低年纪,瓜子脸柳叶眉,面貌清丽,罩着件蓝地绒缎大氅,虽夏季穿得痴肥,也看得出高高隆起的肚子,明显是有孕在身。那女子与她对望一眼,微微点头,便兜上风帽,徐行而去,走到院门口,才有丫环模样的女孩儿上前撑伞搀扶。
奶娘努了努嘴,道:“那位不是出产么。说来,她要坐月子,府里的大情小事儿可归了谁管?”
“福晋早上都没吃东西,这会儿进些粥汤。”耿谅回道。
钱昭略略解释一番,她终究搞明白了,却不觉得然隧道:“现在经常兵戈,男丁一茬茬战死,儿孙若都守坟去了,另有几个当差?”
多铎进阁房的时候,钱昭已经吃完最后一口粥。她神采有些惨白,漱了口后,拥被靠在引枕上。他又是心疼又是惭愧,在炕上落座后,去握她的手。
“这段路程横渡东海,风险颇大,即便搭的郑氏的船,也不敢保万无一失。故而回程时,便从日本国的九州博多湾北行穿对马岛至釜山,沿朝鲜,辽东,山东沿岸行船。”父亲说着递给她一张自绘的简易海图。
冯千答:“稳婆说胎位正,应是顺顺利利。太医请了脉,也说福晋并无不当。昨儿出来没给府里传信儿,是摄政王派人寻您……”
她兴趣勃勃地比划着海路,好一会儿又问道:“传闻郑氏的海军有几百艘舰船,海商们都得上税才气保安然,是也不是?”
奶娘奉上一盏热茶,道:“传闻羊水都破了。”
然后便是多铎的问话:“睡了多久了?”
父亲无法道:“你要匕首做甚么,把那套嵌螺钿竹梅漆盒拿去吧。”
奶娘见他喜好孩子,恭维道:“小阿哥长得好,有些像王上。”
“我去看看。”说着就回身出了西厢往正房去。
钱昭抽回击来,淡淡道:“我累了。”
多铎重重“哼”了一声,催马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