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安好,并没有持续到早餐。我早早穿衣起家,只闻声将军府外通一阵喧闹,倒不像是打起仗来的声音,倒像是甚么集会。李永芳也起了个大早,忙不迭地去查探环境,才晓得本来抚顺城中的百姓正簇拥前去城外那群商贾摆的集市。本来是马市上传出了他们要低价贩售这些上好的人参、貂皮。
至于我,李永芳并没有因为情势紧急而掉以轻心,我被收押在将军府上,没法自在行动。
因而王命印又间不容发地接过李永芳的军旗,奔出了将军府。
我晓得李永芳在怕甚么,他是抚顺的守将,抚顺在他在,抚顺亡,即便是他能轻易偷保存活下来,大明也不会放过他。他在赌一把,赌□□哈赤的诚意……从万历四十一年建州初次出兵叶赫时,路过抚顺,他前去相迎,企图便非常较着了。
王命印走后,李永芳单独又在厅堂里坐了一会儿。
这证明,另有一万多人马的雄师,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颤抖着答复他。
此话一出,在场的统统将领皆是沉默。
李永芳紧紧地盯着我,“这第一战,会在抚顺城打响。”
“将军!千万不能放那奴酋进城啊!”
我苦笑着沉吟道:“放心,我无处可去,亦无家可归。”
待到了城东城门口,只见赵一鹤、王命印、唐玥顺等部将都在,一墙之隔,外头是滔天的号令声……建州的号令声。现在城门虽是紧闭,但这一出守城之战,却不是那么轻易打的。即便是现在去广宁乞援,这援兵就算日夜不歇,在路上也起码要一天的时候……抚顺,撑得了一天吗?
“将军既然看得如此透辟,看来内心已经做了决定了。”
“李将军,眼下是兵临城下,你必须从速拿主张啊!抚顺不能拱手让给建匪!就算是逃亡一搏,我们也要守住!”唐玥顺说道,“抚顺陷,我们有何颜面去见皇上!难逃朝中那些大臣的口诛笔伐,到时只怕亦是一死啊!”
李永芳却置若罔闻,纵身上马,号令我道:“走,跟我一起上城楼!”
“伏兵领将乃胡酋的八子——皇太极!”
我彻夜未眠,久违的开端头疼了起来。
“将军——”
李永芳不由分辩将我拉着上了他的战马,一起奔驰到了城门口。一起上到处都是捧首乱窜的百姓,有的瞥见了李永芳,还扑倒在地,大喊着:“将军,救救抚顺吧!救救我们吧!”
□□哈赤在赫图阿拉以“七大恨”告天誓师。这七大恨乃其一,是明朝与万历初年无端殛毙了□□哈赤的父祖;其二,是因叶赫、乌拉、蒙古等九部勾搭,策动“九部之战”,明朝却袖手旁观,一味包庇叶赫、辉发来压迫建州;其三,乃明朝立鸿沟铭誓,“汉人私出境外者杀,夷人私出境内者杀”,却放纵汉人出境挖参,无处控告,还勒令其赔偿所杀越境之人的性命;其四,乃因北关叶赫与建州同是夷属,明朝却派兵庇护叶赫而抵当建州;其五,乃这叶赫老女,是建州所聘之女,但叶赫得明朝互助,便背弃盟誓,将此女转嫁蒙古,如此热诚,谁能甘心;其六,乃两百年来,建州都在近边关处居住耕作,但是明朝因听信叶赫谗言,出兵逼迫建州撤离已耕作的柴河、三岔、抚安等地;其七,乃建州夙来顺服明廷,但辽东当局却排解守备尚伯芝赴建州,作威作福。
这篇告天文传到将军府时,李夫人和二位公子还没能来得及上路回籍。李延庚固执不平,嚷嚷着要留在抚顺跟李永芳一起守城,不听凭何奉劝。以是本来明天就该解缆的,李夫人不舍心扔下这个大儿子,便一向迟延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