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摩头发微微卷曲,像婴儿藐小的绒毛,面孔红润,身躯昂藏,饱满的肌肉透着古铜色的光芒。腰间系着一件洁白无瑕的麻衫,遮住了下身,小腿以下空空荡荡,落空了双脚。与青铜台打仗的膝盖、腿弯闪烁着金属光芒,竟然铜化,与台面紧紧粘分解一体,没法挪动。
吉利天一样要拿出雄冠北境的力量,震慑住野心勃勃的楚度、公子樱,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天魔幻洞的奇怖、天梯封印的强大怪物、面前的六合威压,乃至包含黄鹂的千里传影,无一不是威慑楚度、公子樱的棋招,与对方摸索的一手遥相对垒,封压侵入的通道。
“菩提院好大的架子。”楚度眉宇间闪过一丝冷冽之色。按理闯过三关,就该顺利进入菩提内院。现在在路上横生枝节,吉利天不免有些刁难的味道。
梵摩道:“此乃吉利天的特产――云水露华,有补气归元的服从,诸位无妨一尝。” 举起杯盏,向楚度表示,“我不睬俗事多年,迩来常传闻魔刹天出了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魔头,还觉得尊驾沉迷权势,心狠手辣。呵呵,传言公然不成尽信。听魔主刚才言语,当知为人胸怀。这一杯,敬魔主,敬拓拔岛主。”
梵摩沉吟道:“吾等凡夫俗子,统统行事理念皆从‘我’解缆,以己之眼洞察外物,不免失之公允。唯有忘我,方得大道。” 脸上露入迷驰之色,“不知冲破知微今后,又是如何的一番六合?梵摩心中冲突之极,既但愿魔主早日功成,得窥大道,让我等见地一下传说中的无上境地,为北境留下传奇嘉话。又盼望魔主换一条求道之路,敛灭征服天下的大志,使北境众生安宁,少些刀光血影的兵戈。”
我顿时了然两人患得患失的表情。
楚度、公子樱微微色变,四下里惊人的气场实在可骇。吉利天固然人数远远少于魔刹天、清虚天,但个个都是以一挡百的精英妙手。我内心拿定主张,不到存亡相搏的绝境,我决不能和吉利天翻脸。
楚度沉吟不语。
梵摩眉头微蹙,与楚度四目相对。两人一言不发,久久沉默。
他说破观涯台的上风,明言本身不如楚度,坦陈的风采极易博得人的好感。但是,话语里暗喻公子樱比起楚度还是稍差一点,又有调拨两边冲突之嫌。我暗想,这个首坐长老不是陈腐的老学究,就是一个长于假装的大奸大恶之徒。
“前路险峰挡道,何应?”
楚度的闯关,仰仗的是横扫统统的法力,在绝对的力量下突破禁制。正像他所说的――神挡杀神,天阻斩天。这是他的道,君临天下,所向披靡,是一种寻觅生命出口的强势。
“险峰挡道,魔主斩山而入,气势无双,然能斩断六合否?樱掌门绕山而行,智者所为,只是绕来绕去,怕反倒偏离了本来要走的路。无颜公子知难而退,莫非不知局势不由人,退无可退的事理?林公子视险峰为通途的豪气当然可嘉,但何尝不是自觉?而通途又怎见得不是另一种险峰?”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话锋直指我们四人答复庙门偈问时的弊漏,毫不包涵地将了我们一军。但是,固然他言辞凌厉,语气却不愠不火,仿佛诚意切磋,令人生不出半点恶感。
他手掌轻颤,杯盏碎裂,化作一缕缕乌黑的残烟浮起,袅袅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