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致远不语，天子对她有多在乎，贰心知肚明。
“三年前，太史谋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无人敢质疑。但是，你忘了，你已经老了。”秋惊寒嗤笑道，“如果本公子不受伤，岂能揪出内应？”
黑妞略略一踌躇，低声道：“内里风大，将军此时恐怕是经受不住。”
过了好久，秋惊寒缓缓隧道：“旷达，给并州将领松绑。”
“玄机阁未有丧失，让慕大人吃惊，是旷达的不是！”张远低声应道，伸手微微用力握了握秋惊寒。
顷刻，帐外涌入五十余军士，拖起未挪动的并州将领便快步往外走，随后传出处近而远的谩骂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秋惊寒波澜不惊，太史亮面无人色，并州将领大气不敢出，燕北将领、幕僚垂手而立。
东边传出沈黑妞中气浑厚的回应：
慕致远唇角爬动，忍不住回顾望了望将军府的大门。惦记的人未露面，面色不显，心底却难掩绝望。明晓得那人兼顾乏术，明晓得见或者不见都会是满满的牵挂，但是却还是巴望再见一面，想问问伤情如何，想再和她说几句话，想要至心肠道声保重。但是，他不能问，因为内心深处晓得，那人大略是不会来了。别人看到的是她“运筹帷幄当中，决胜千里以外”的智谋，他看到的倒是浑身的伤痕与无可诉说的沧桑。她那样的人，历经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早已哑忍以行，冷心冷情；早已笑而不语，痛而不言；早已不泣拜别，不诉终殇。
“晋阳东方佐率军前来助阵，并州军粮草被劫，还不速速投降，缴械不杀！”
“难怪不太短短七日，就传出丘戎一败涂地的动静。”太史亮仰天长叹，“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消，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料。此兵家之胜，不成先传也。秋惊寒尽得其精华，子明自叹弗如。凉州一役，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
“辰时，雄师已开赴。兵贵神速，不敢迟误。”张远低声应道，“崔太守与百里将军昨夜也已趁乱分开，他们未能亲身向大人请辞，托旷达达向大人道歉。”
“府中现在乱得很，旷达送大人回房吧。”张远又低声道。
少顷，黑妞拎着一名老军医急仓促地赶来。黑妞接过秋惊寒，将二人赶出了军帐。约莫过了一刻钟，帐中模糊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慕致远却感觉仿佛等了好久，张远也忍不住来回踱步。稍后，黑妞面色不好地端出两盆血水。慕致远忍不住问道：“究竟如何了？”
“敌首伏法，缴械不杀！”
“并州交给太史亮，凉州留一副将，驻军五千。”张远答道。
“你，将军是否有话要叮嘱子归或者带给陛下？”慕致远游移地问道，吃不定她是否真有话要说。
“你，你还好吗？”慕致远谨慎翼翼，却又和顺地问道，恐怕惊扰了她。
“若陛下问起，我，我怎能欺君？”慕致远面有难色。
“混闹！”慕致远低声斥道。
“收伏太史亮之事，将军自有奇策。凉州如此布署，将军自有她的事理。”张远促狭地笑道，“大人若想晓得此中的原因，回京后无妨看看《凉州志》吧。”
“敌首伏法，缴械不杀！
“西北烽火已起，本该如此，无需拘礼。”
三人寂静地立在一旁，不敢打搅她的深思。约一炷香后，秋惊寒舔了舔枯燥的嘴角，低声道：“慕大人，太史氏把持并州多年，太守一职一向形同虚设，谋反现在算是安定了。安抚民气，修建工事，衙门吏治，兵将调遣等善后事件，按律当等朝廷调派的新官到任后再一一实施。可现在北地战事吃紧，时不我待，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