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师压境,凉州成了一座孤城。并州军三十万,北狄四十万,丘兹三十万,燕北三十万,凉州只要二十万!凉州危矣!
固然那番说话已过了两日,可慕致远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安静。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地明白陛下为何感慨燕北苦寒,苦,苦的是守将们的心;寒,寒的是大雪封城的气候。
“啊!”崔昊大惊失容,惊呼出声。
“凉州屯粮可供军士用三个月,晋城守将东方佐正在阵前听令,北狄、丘兹守将别离为隗克敌、夏侯平,半月可到达凉州。”张远毕恭毕敬地应道,有条不紊。
慕致远心中考虑:“崔昊似与秋惊寒有着某种很深的渊源,秋惊寒固然有些傲岸不羁,但是待崔昊还是有些许分歧。”
“不敢。”慕致远忙侧身避开,温声言道,“出京前,陛下心心念念地挂念着北地的将士们,子归愿尽微薄之力在京中调停,解除统统艰巨险阻,让将士们无后顾之忧!”
慕致远微微一惊,抬首向崔昊望去,却见崔昊苦笑着低应了一声,举着袖子擦额角的盗汗。
张远安抚地拍了拍崔昊的肩膀,沉声道:“大敌当前,言归正传。固然将军苦心孤诣地策划多年,但是现在内忧内乱,并州、北狄、丘兹合力来犯,局面前所未有地严峻,北地战事一触即发。至于西戎,旷达恳请崔大人和百里将军大力支撑,燕北高低感激涕零!不然,一旦西北失守,燕北背腹受敌,敌军数倍于我,将军即使有不世之材,恐怕也回天乏力!”
“旷达言之有理。”崔昊应道。
秋惊寒抚掌而笑:“本公子原觉得子明身当世名流,号称有经世之才,两军阵前必有高论,未曾推测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庙堂之上,确有朽木为官;殿陛之间,亦不乏禽兽食禄,但是毕竟是屈指可数,子明以一言蔽之,未免冠冕堂皇。‘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的事理,老匹夫不懂,子明你学富五车也不懂麽?退而言之,倘若政通人和,马放南山,士大夫之族何来用武之地?至于陛下,少年天子,子明言之过早。子明只知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却不知此鸟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可谓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今北狄、丘兹、西戎来犯,太史谋不但不发兵讨伐,反而举兵造反,是为不忠;八十岁老母卧病在床而不侍疾,是为不孝;为一己之私图谋篡位,视千万男儿的生命如草芥,是为不仁;对凉州不宣而战,同室操戈,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何称有德之人?若如此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繁秉政,乃至社稷变成丘墟,百姓饱受涂炭之苦!子明之平生,本公子素有所知。世居东海之滨,初举孝廉入仕,该当匡君辅国,兴国安邦,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位!罪过深重,六合不容!再者,公既自夸知天命,识时务,为何要兴知名之师?犯我燕北?”
秋惊寒似不堪忍耐耳朵的苛虐,理了理衣衿上的褶皱,慢条斯理地起家踱步到城墙边上,伸脱手指指向并州军,扬声道:“黑妞,看到那几人没?取首级!”
慕致远寂然起敬,长长一揖。
“哟,这话还真不像是从楚公子的嘴里吐出来的。我们家公子不懂作战,莫非您懂?”黑妞针锋相对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