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道:“我儿,常言道:贫富皆由命。你若命该享用,不生在挑油担的人家你辛苦挣来的,只怕无功受禄,反受其殃。这银子,不知是本地人的,远方客人的?又不知是自家的,或是假贷来的?一时候失脱了,抓寻不见,这一场烦恼非小,连性命都失图了,也不成知。曾闻前人裴度还带积善,你本日原到拾银之处,看有甚人来寻,便引来还他原物,也是一番阴德,皇天必不负你。”
县尹升堂,世人跪鄙人面。县尹教取裹肚和银子上来,分付库吏,把银子兑准答复。库吏复道:“有一十两。”县主又问客人道:“你银子是很多?”客人道:“五十两。”县主道:“你瞥见他拾取的,还是他自家承认购?”客人道:“实是他亲口承认购。”县主道:“他若要赖你的银子,何不全包都拿了?却止藏一半,又自家招认出来?他不招认,你如何晓得?可见他没有赖银之情了。你失的银子是五十两,他拾的是一十两,这银子不是你的,必定另是一小我失落的。”客人道:“这银籽实是小人的,小人甘心只领这一十两去罢。”县尹道:“数量分歧,如何冒认得去?这银两合断与金孝领去,奉侍母亲;你的五十两,自去抓寻。”金孝得了银子,干恩万谢的扶着老娘去了。那客人已经官断,如何敢争?只得害羞噙泪而去。世人无不称快。
闻得老郎们相传的说话,不记得何州甚县,单说有一人,姓金,名孝,年长未娶。家中只要个老母,自家卖油为生。一日姚了油担出门,中造因里急,走上厕所大解,拾得一个布裹肚,内有一包银子,约莫有三十两。金孝不堪欢乐,便转担回家,对老娘说道:“我本日造化,拾得很多银子。”老娘瞥见,到吃了一惊道:“你莫非做下歹事偷来的么?”金孝道:“我几曾偷惯了别人的东西?却恁般说。早是邻舍未曾听得哩。这裹肚,实在不知甚么人丢失在茅坑中间,喜得我先瞥见了,拾取返来。我们做穷经纪的人,轻易得这主大财?明日烧个亨通,把来做贩油的本钱,不强似赊别人的油卖?”
茶罢,夫人分付忙排夜饭,就请蜜斯出来相见。阿秀初时不肯,被母亲逼了两一次,想着:“父亲有赖婚之意,万一如此,今宵便是永诀;若得见亲夫一面,死亦甘心。”当下离了绣阁,害羞而出。孟夫人道:“我儿过来见了公子,只行小礼罢。”假公子朝上轮作两个揖,阿秀也福了两福,便要回步。夫人道:“既是伉俪,何妨同坐?”便教他在本身肩下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