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徒妃耦难过失,光阴犹然不后先。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劈面不相逢。
裴越客看了,不解其意,便道:“某正为本年尚书府婚事只在迟早,问个休咎。这‘三月三日’之说,何也?”李老道:“此恰是婚期。”裴越客道:“日子已定了,目睹得不到当时了。不准,不准!”李老道:“郎君不得性急。老夫所言,万无一误。”裴越客道:“‘水浅舟胶,虎来人得。’大略是不祥的说话了。”李老道:“也一定不祥,应后自见。”道别过了。
正待要欢天喜地指日结婚,只见补阙拾遗等官,为推举不公,文章论刻吏部尚书。奉圣旨:谪贬张镐为定州司户,本日就道。张尚书叹道:“李知微之言,验矣!”便教媒人答复裴家,商定来岁三月初三,到定州结婚。自带了家眷,星夜到贬处去了。元来唐时大官廖谪贬甚是消条,亲眷避讳,不非常肯与来往的,怕有朝廷不测,不时忧恐。张尚书也不把裴家婚事在念了。裴越客得了张家之信,吃了一惊,悄悄道:“李知微好准卦!毕竟要依他的日子了。”真是到手佳期却成虚度,闷闷不乐过了年节。
斯须之间,诸亲百眷都来当作婚盛礼。元来唐时衣冠人家,婚礼极重。合卺之夕,凡属两姓亲朋,无有不来的。就中有引礼、赞礼之人,叫做“傧相”,都不是以下人做,就是嫡亲老友中间,有礼度熟闲、仪客出众、声音清脆的,世人就推举他做了,是个尊敬的事。当时卢生同了两个傧相,堂上赞拜。礼毕,新人入房。卢生将李蜜斯灯下揭巾一看,吃了一惊,打一个寒襟,叫声“呵呵!”往外就走。亲朋问他,并不开口,直走出门,跨上了马,连加两鞭,飞也似去了。宾友当中,有几个与他相好的,要问原因。又有与李氏至戚的,怕有别话错了时候,要成全他的,多来追逐。有的赶不上罢了,那赶着的,问他劝他,只是摇手道:“成不得!成不得!”也不肯说出原因来,抵死不肯回马。世人计无所出,只得走转来,把卢生风景,说了一遍。那李县令气得目睁口呆,大喊道:“成何事体!成何事体!”自思女儿一貌如花,有何捣蛋?今且在众亲朋面前申明,好教他们看个明白。
唐朝时有一个弘农县尹,姓李。生一女,年已及笄,许配卢生。那卢生生得炜貌长髯,风骚俶傥,李氏一家尽道是个快婿。一日,选定日子,赘他入宅。当时有一个女巫,专能说将来事体,很有应验,与他家来往得熟,其日因为他家结婚施礼,也来看看耍子。李夫人常日极是信他的,就问他道:“你看我家半子卢郎,官禄厚薄如何?”女巫道:“卢郎不是阿谁长须后生么?”李母道:“恰是。”女巫道:“如果这小我,不该是夫人的半子。夫人的半子,不是这个模样。”李夫人道:“吾半子如何样的?”女巫道:“是一其中形白面,一些髭髯也没有的。”李夫人失惊道:“依你这等提及来,我蜜斯彻夜还嫁人不成哩!”女巫道:“如何嫁不成?彻夜必然嫁人。”李夫人道:“好胡说!既是彻夜嫁得成,岂有不是卢郎的事?”女巫道:“连我也不晓得原因。”
他是两任得惯了的手脚,那边忍耐得住?到任不久,旧性复发,把李老之言,丢过一边。偏生前日多取之言好听,当得个谨依来命;本日不取之言迂阔,只推道未可全信。未几时上官论刻追赃,削职了。又来问李老道:“前两任只叫多取,今却叫不成妄取,都有应验,是何原因?”李老道:“今当与公申明,公宿世是个大商,有二千万资财,死在汴州,财散在人处。公去仕进,原是收了自家旧物,不为妄取,以是一些无事。那寿春一县之人,未曾欠公的,岂可过求?现在强要起来,就做坏了。”刘生大伏,惭悔而去。凡李老之验,如此非一,说不得这很多,现在且说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