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
一念化八万四千相。
异变陡生!
……
筋骨尽折的声音。
血肉嚼烂!
他见过太多贪恐怕死的庸人,见过太多外强中干的虚假之徒,却从未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人,何况此人还只是个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
势在必得,褚留牛眼中似已见到苏凉头颅爆裂血肉横飞的场景,心中闪现一股残暴镇静,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嘴唇。
苏凉身形蓦地后退,堪堪躲过这惊天一击,敏捷将剔骨刀含在口中,俯身趴下,如迅捷猎豹闪转腾挪,避过身下蜿蜒裂隙,而后双脚蓦地发力,如雄狮搏兔拼尽尽力,向着褚留牛凶恶撞去,似是被仇恨冲昏脑筋,誓要与其玉石俱焚。
但是汤如锦倒是立于墓前安然无恙。
已是堕入癫狂地步的苏凉视而不见,不闪不避,径直上前,眼神死死盯住汤如锦手中两尾挣扎锦鲤。
掌未到风先到,风如刀剑,苏凉被迫侧头遁藏,肥胖肩膀却被带起一蓬血花,进势蓦地受阻。
终究撞上。
左手握着一尾不再挣扎的乌黑锦鲤。
被一口浓烈鲜血喷在脸上的苏凉展开双眼,呆呆望着面前那张熟谙的温婉面孔,泪如雨下。
手中剔骨刀因为方才厮杀破坏愈发严峻,锋刃整齐如锯齿,狰狞如凶兽张口欲择人而噬。
凄厉哀嚎顿时满盈整座淮安后山山顶。
渐行渐远渐无书。
又是刀光一闪而逝!
一身肮脏血迹苏凉坐在漫天大雪当中,坐在枯骨朽墓之旁,度量着芸姨的尸身,愣愣入迷。
汤如锦如死水波澜不惊的眼神望着这个在被砍断一条手臂后仍然咬牙从本技艺里抢走一条阴阳鱼的少年,终究闪现一抹猎奇神采。
段刀客领命前行,却被暴怒赶来的褚留牛伸手制止,奸笑道:“让我来,这小杂种刚才敢耍老子,老子要让他晓得晓得生不如死的滋味!”
然后昂首望着灰蒙天空,歉意说道:“父亲母亲,谅解小苏凉不能给你们报仇了。”
汤如锦摇点头,连钦天监破钞数十年时候也只才大抵占卜出阴阳鱼的藏身之处与其卦算天道的感化,这个酒坊小斯那里能窥视天机,并且他倘若当真幸运得知,又怎会落得此时这般惨痛场景。
阿谁因为担忧苏凉而偷偷爬上山,并替苏凉接受必死一击的女人乃至来不及多喘几口气,只是暴露一个不再都雅的笑容,悄悄说了一句话,便忽然离世。
看着不远处少年极力爬向那具枯骨的悲惨姿势,汤如锦心中豁然,微微侧头,表示身边段刀客结束这碍眼少年的性命,既已寻到阴阳鱼,他需尽快回圣城复命,龙椅上的那位圣上可不是个有耐烦的主子。
如山耸峙。
望着身前一脸狰狞的庞然大汉,苏凉嘴角扯动一个苦涩笑容,感受着因为鲜血大量流失而愈发衰弱酷寒的身材,晓得本身已是难逃死劫,但是贰内心却并没有像以往般冒出即便死也要先咬别人一口的动机,只是出奇安静,常日里心中积存的各种不甘在现在俄然烟消云散,没有一丝悔怨。
咔嚓。
冬雷再响!
进势受阻后便不进反退,俯身紧贴空中的苏凉癫狂脸庞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轻视笑容,不顾褚留牛暴怒吼怒,眼神阴狠,脚下山石飞溅,绕过褚留牛那具庞大身躯,绷紧的身材如飞矢般弹射向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汤如锦,口中剔骨刀重新落于手里,向着汤如锦咽喉直直刺去。
苏凉将身材靠在阿谁男人的枯骨身边,看了看手中的乌黑锦鲤,不知是向那具枯骨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低声喃喃道:“可惜了,不是那条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