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月光如水银泻地照进屋内,呆坐的谢瑾俄然生出一种非常非常的感受,一丝突如其来的灵感如流星般在脑海中一闪即逝,快得几近让他不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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矍铄老者正色道:“学而优则仕并非霸道,你倘若能够教出几个无能的学子,也不白费这一身的学文,何况……”说到这里,矍铄老者蓦地轻叹:“现在孔志亮已非中书舍人,何有昨日之风采?这舍人二字休要再提了。”
陈夫子面红耳赤,讪嘲笑道:“舍人明鉴,门生学问不精科考不中也是常理,回到江宁后,门生埋首书籍苦读数年,不知不觉倒是淡了应举之心,偶然间成为夫子开业讲课,庸庸碌碌数载工夫,但见舍人风采如昨,实在汗颜至极。”
面对老者,像来辞吐自如的陈夫子仿若变得小我似地手足无措,他双手作拱高高举过甚顶,行得一个“九拜”当中最为昌大的顿首礼,颤声开口道:“不知孔舍人何时到的江宁?门生真是欣喜至极!”
话音刚落,陈夫籽实在一愣,未及思考便脱口而出道:“为何?舍人竟去官不做了?”
回想当日旧事,陈夫子不由有些涩然,红着脸道:“当日我和怀玉不知端方,竟莽撞地跑到主考官府邸前去拜访,倘若不是舍人你宽弘大量不觉得杵,说不定当场便要令家仆将我们轰出去。”
陈夫子家住城北积善坊第三曲,府邸不大,前后共有三进,布局安排简朴却又不失高雅,第一进除了前院外,便是待客的正堂,现在,陈夫子落在堂内仆人之位,采取的是最严厉的正襟端坐姿式,满脸都是冲动难耐之色。
可惜这几年贤人体弱病多目不能视,武后垂帘听政二圣临朝,皇权日渐旁落,武后大肆培植亲信,以弘文馆直学士刘祎之、著作郎元万顷为倚重,时奉诏于翰林院草制,密令参决,以分中书门下二省之权,中书舍人垂垂形同虚设。
细细思考半晌,谢瑾神情顿时为之一变,仓猝研磨提笔,寻来一张黄麻纸铺在案上挥毫不止,奇峻矗立的笔迹霍然入目,写的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里。
矍铄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夫量才取士光亮磊落,何惧别人闲话?何况到得最后,你和谢怀玉不是都名落孙山了么?”
矍铄老者寂然回拜,捋须浅笑道:“十一年前老夫蒙贤人信赖,以吏部考功郎中之职主司科举,你与同县士子谢怀玉登门拜访,回想当日景象以及二位辞吐,还是恍然入昨啊!”
陈夫子的劈面坐着一个矍铄健旺却又沉寂宁静的白叟,皓首青衣气度不凡,脸相英伟没有半点皱纹,清越得恍若天人普通。
不知过了多久,他恍然回过神来,却还是了无睡意,瞧见边上搁着一方胡床,便搬至书案前落座。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科举进士科除了考取经学和时策外,还要加考诗赋,为豪门士子学而优则仕的首要路过,可见诗赋在彼时的首要性。
想到这里,他如获珍宝般将纸笺谨慎翼翼地收起,心头一片奋发。
谢瑾不善诗赋,偶尔得诗一首也是极其下乘的打油诗,难登风雅之堂,然今晚偶然间作的这一首五绝,倒是压韵精确清爽朴实,构思详确而又奇妙,脱口吟成浑然无迹,如何不令他大感震惊。
孔志亮有磨难言,却不知该如何提及,他本是太宗十八学士之一孔颖达之子,六岁就学过目不忘,被父亲孔颖达视为奇才,厥后孔颖达为国子监祭酒,孔志亮近水楼台先得月,整日徘徊在国子监的万千学问中,二十四岁考中进士入仕,前后担负兰台校书郎、中书省主书、太学博士等职,最后以吏部考功郎中之职主司科举,可谓东风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