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中国十大禁毁小说文库 > 第119章 五色石(14)
且说郗公那日别过宗坦,在寓无聊,至晚来与僧官下象棋消遣。僧官因问道:“前人有下象棋的诗么?”郗公笑道:“象棋尚未见有诗。我明日口试宗生,便以此为题,教他做首来看。”僧官闻言,赶紧令人报与宗坦晓得。次日,宗坦具帖来拜郗公,郗公设酌留饮。喝酒中间,说道:“昨偶与云师奕棋,欲作象棋诗一首,敢烦大笔即席一挥何如?”宗坦欣然领诺。郗公教取文房四宝来,宗坦更不谦让,援笔写道:
竹院间房昼未阑,坐观两将各登坛。
情真自可使文真,代赋何堪复代颦。
郗公看罢,笑道:“请人代笔的不为奇怪,代人作文的亦觉多事。”宗坦听了,又不晓得二诗之意,一说陈后不必央相如作文,一说相如不当为陈后代笔,又认做郗公说他,一发焦急,赶紧道:“晚生并未曾请人代笔,实在都是自做的。”郗公抚掌大笑道:“不是说兄,何消这等着忙?兄若自认了去,是兄自吐实在了。”宗坦情知出丑,满面羞惭。今后一别,再也不敢到寺中来。恰是:
汉帝若知司马笔,应须责问《白头吟》。
却说嗣薪向寓宗家,并不访问来宾,亦不通刺官府,只为师生情分,不得已见了知县。因他名重四方,一晓得他寓所,便有人来寻问他。他懒于酬酢,又见宗坦出丑,深悔误收不肖之徒,使先生面上无光,不好再住他家,连夜清算行李,径往灵隐寺中,寻一僻静僧房安息去。郗公到宗家,宗坦害臊,称疾不出。及问嗣薪,已不知何往。郗公怅但是返。至次日,正想要再去寻访,只见僧官来讲道:“昨晚有个福建李秀才,也来本寺作寓。”郗公想道:“如果福建人,与何嗣薪同亲,或者晓得他踪迹也未可知。我何不去拜他一拜。”便教家僮写了帖儿,同着僧官,来到那李秀才寓所。僧官先出来说了。少顷,李秀才出来,相见叙坐,各道酬酢毕。郗公看那李秀才时,却与钱塘县前所见的何嗣薪普通无二,因问道:“尊兄贵乡是福建,有个孝廉何冗讳嗣薪的是同亲了。”李秀才道:“恰是同亲敝友何克传。”郗公道:“今观尊容,如何与何兄分毫无异?”李秀才道:“老先生几时曾会何兄来?”郗公便把一贯闻名思慕,昨在县前遇见的原因说知。又将多次为宗坦所诳,今要寻访真正作墨客的苦衷一一说了。李秀才避席拱手道:“实不相瞒,晚生便是何嗣薪。只因性好清幽,心厌应酬,故权隐贱名,避迹于此。不想蒙老先生如此错爱。”便也把误寓宗家,宗坦央他作诗的事述了一遍。郗公大喜,极口奖饰前诗。嗣薪谢道:“拙咏污目,还求风雅教政。”郗公道:“老夫亦有拙作,容当就教。”嗣薪道:“幸得同寓,恰好朝夕祗领清诲。但勿使外人得知,恐有酬酢,致妨静业。”郗公道:“老夫亦喜静恶嚣,与足下有同道。”便叮嘱僧官,教他莫说作寓的是何举人,原只说是李秀才。恰是:
天亲系恋泪难收,师传昔期间写愁。
忽一日,接到郗公手札一封,并奇到双鱼珮一枚。珠川与瑶姿展书看时,上写道:
当下宗坦接词在手,点头吟咏,却把是非句再读不连牵,又念差了此中几个字,乃佯推酒醉,对郗公道:“晚生醉了,尊作容袖归细读。”言罢,便把词笺袖着,告别去了。郗公对僧官道:“前见尊扇上宗生所写草书甚妙,本日楷书却甚不济,与扇上笔迹分歧,又多写了别字。及把拙作与他看,又念出几个别字来。恐这诗不是他做的。”僧官道:“或者是酒醉之故。”郗公点头道:“纵使酒醉,何至便别字连篇。”当时有篇笔墨,诮那写别字、念别字的好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