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甘家母女及胜哥都接到。甘母、秀娥且住在城外第宅中,先令苍头、老妪送胜哥进衙。长孙陈见胜哥病体已愈,非常欢乐,对他说了本身顶名仕进之故。领他去见子孙去疾,呼为老叔,又叫他拜母亲灵座。胜哥一见灵座,哭倒在地。长陈孙扶他去睡了。次日,衙中结彩悬花,迎娶新夫人。胜哥见这风景,更加哀号。长孙陈恐新夫人来见了不便,乃引他列孙去疾那边歇了。少顷,秀娥迎到,甘母也坐轿进衙。长孙陈与秀娥结了亲,拜了甘母,又到辛氏灵座前拜了,然后迎入洞房。长孙陈于花烛下觑那秀娥,公然仙颜。此夜恩典,自不必说。有一曲《黄莺儿》,单道那续娶少妇的乐处:

吟罢,取笔写出,并前日路上所吟的,也一齐写了,常取来讽咏嗟叹。恰是:

井中死者不复活,顿时生人又惧罪。

去疾俄然有疾,善存几不能存。

当晚胜哥病势稍宽,长孙陈私语他道:“我正望你病好了,速速登程,哪知又要起路引来,教我那边去讨?”胜哥道:“爹爹何不捏个鬼名,到县中去讨。”长孙陈道:“这里西乡与我那武安县交界,县中耳目浩繁,倘看破我是失时的官员,不是耍处!”父子窃保私语,不防老苍头在壁后听得了,次早入内,说与甘母晓得。甘母吃了一惊,看着女儿道:“那人来源如此,怎生对于他?”秀娥沉吟半晌道:“他如有了路引,或去或住,都无妨了。只是他要在我县中讨路引却难,我们要讨个路引与他倒不难。”甘母道:“如何不难?”秀娥道:“堂兄甘泉现做本县押衙,知县最信赖他,他又极肯听母亲言语的。今只在他身上要讨个路引,有何难处!”甘母道:“我倒忘了,便叫苍头速往县中请侄儿甘泉来!”一面亲身到堂前,对长孙陈述道:“官人休要相瞒,我昨夜听得你自说是失时官员。你果是何人?实对我说,我倒有个筹议。”长孙陈惊诧了一回,料瞒不过,只得细诉真相。甘母将适间和女儿筹议的话说了,长孙陈感激不尽。

前人啮指尚心疼,何况半途见惨烈。

正待使老妪去问他,刚好老苍头从县中纳粮返来,见了长孙陈,便问:“此位何人?”老妪对他说知备细。苍头对长孙陈道:“昨李节度有宪牌行到各州县,捱查特工。过往客商,要路引查验。客长如有路引,方好相留,如无路引,不但人家住不得,连客店也去不得!”长孙陈道:“我出门时,只门路上承平,未曾讨得路引,如那边?”苍头道:“宪牌上原说在路客商,若未取客籍路引者,许赴地点官司禀明查给。客长可就在敝县讨了路引罢。”长孙陈道:“说得是!”口虽承诺,心愈忧疑。恰是:

已于绝处逢活路,又向凶中缔新姻。

长孙陈在路晓行夜宿,但遇客店,看了路引并无停滞。一日,正在一个客店里买饭吃,只见有个公差打扮的人,也入来买饭。店东人问他是那里来的,那人向胸前取出一个官封来,说道:“我是阆州刺史衙门,差往李节度军前送达公文的。”长孙陈听了,暗喜道:“莫非我丈人知我失时,要替我挽回,故下书与李节度么?”便问那人道:“阆州辛老爷,有何事要投文与李节度?”那人道:“现在辛老爷不在阆州了。这公文不是辛老爷的,也不知为着什事?”长孙陈惊问道:“辛老爷那里去了?”’那人道:“辛老爷才到任,却因朝中有人荐他,钦召入京去了。现在是本州佐贰官掌印哩!”长孙陈传闻,惊呆了半晌。想道:“这却怎处?”岳父已入京,我去阆州做什?逃罪之人,又不敢往京中去,况与路引上不对。欲仍回甘家,又没有阆州打回的路引。”此时端的进退两难。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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