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锦香亭(18)[第1页/共3页]

乾坤正气赋流形，旧事重新说与君。

一日，同三位夫人在锦香亭上检书，检出虢国夫人遗赠的诗笺。看了俄然猛省道：“宦海风波岂宜迷恋，下官意欲告休林下，三位夫人意下如何？”明霞、碧秋齐道：“曾记慈航静室中达摩点化之言说：‘对劲浓时急须回顾’，相公之言甚合此意。”天然也道：“激流勇退，恰是豪杰手腕，相公所见极是。”景期遂上表去官，天子准奏，命宗子钟绍烈袭封了平北公。葛泰初已先告老在家，与景期整天赋诗喝酒。景期与三位夫人欢和偕老，用心涵养，高寿而终。厥后子孙蕃衍，宫爵连缀，难道忠义之报？有诗为证：

拈笔写出鸳鸯谱，泼墨书成鸾凤文。

次日，天然戴着小巧碧玉凤头冠，穿戴大红盘金团凤袍，月白绣花湘水裙，叫勇儿跟着。又有二十名歌女，原是史思明家的，景期收在署中，这日也令随到园中侑酒。一乘大轿抬着天然，很多人役跟从。到得春明园里，天然叫人役在园外服侍，只带勇儿、歌女进园，来到锦香亭上旁观。筵宴上挂锦幛，下铺绒单；屏开孔雀，褥隐芙蓉；银盘金碗，玉杯象箸，甚是整齐。忽听一阵鼓乐，早报导：“东京葛蜜斯到了。”只见十数个侍女，引着肩舆出去。碧秋冉冉出轿，见她头戴缀珠贴翠花冠，身穿五彩妆花红蟒，好似天仙模样。天然降阶迎入亭中，叙礼落坐。丫环跪下献茶，茶罢，又听内里报导：“钦赐葛蜜斯到了。”天然起家降落立候，见很多侍婢拥着八人大轿，前面摆着两扇奉旨赐婚的朱红金字牌，前面又跟着一乘小轿。碧秋在亭中，内心忿忿地只等她来，便要将葛泰初家中的事来盘倒她。那肩舆到了庭中歇下，有女使将黄伞遮着轿门，等明霞出来。天然一看，见她头戴五凤朝阳的宝冠，身穿九龙盘舞的锦袍。本来碧秋站在亭上，因黄伞遮了肩舆，以是看不见明霞，那明霞恰早瞥见了碧秋，便惊问道：“亭中但是我卫碧秋妹子么，却为安在此？”碧秋闻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大惊道：“我只道是谁，本来恰是明霞姐姐。”二人方走迩来，那前面小轿里大呼道：“我那碧秋的儿嗄！我哪一日不想着你，谁知和你在这里相逢。”碧秋闻声是母亲卫妪的声音，便赶紧走下亭来。小轿里钻出一个婆子，公然是卫妪。母子二人捧首大哭，明霞也与碧秋联袂拭泪。雷天然看得呆了，便拱她三人重新叙礼送坐。碧秋道：“家母在此，奴产业隅坐了。”明霞道：“若如此倒不稳便，不如请卫妈妈先坐了罢。”碧秋依允。第一名明霞，第二位碧秋，雷天然主位，卫妪下台坐了。茶过一通，天然开言细问端的。她三人各将前后事情，细细说出，天然如梦方觉。连她三人也各高傲白了。勇儿禀道：“筵席已定，请各位夫人上席。”雷天然猛省道：“我倒忘了，本日卫老夫人在此，叮咛快去再备一桌宴来。”卫妪笑道：“本日之宴，非老妇所可与会。况坐位不便，雷夫人不必操心，老身且先归去。只是本日三位必要坐得停妥，老身大胆僭为主盟，与三位定下坐次，今后同事经略公。就如本日席间挨次便了。”天然道：“奴家等恭听大教。”卫妪道：“之前葛蜜斯与小女不知分晓，并驱中原，不知谁得谁失，今已明白。那经略公原聘既是葛明霞，葛御史送来的也是葛明霞，圣上赐婚又是葛明霞，这第一座正位，不消说是葛蜜斯了。小女虽以李代桃，但既已来此，万无他适之理，少不得同事一人。只是雷夫人已早居其次，莫非小女晚来倒好僭越？第二位天然是雷夫人。第三位是小女便了。”三人共同悦服。卫妪道：“本日老身暂别，只不要到馆驿中去了，竟到小女船上，待她返来好叙别情。”说罢，道别上轿而去。天然就叫勇儿传谕冯元，教她备一席酒送到船上去，勇儿领命而行。天然叮咛作乐定席，碧秋道：“若论宾主该是雷夫人定席，若照刚才家母这等说，就不敢独劳雷夫人了，我三人何不向天一拜，顺次而坐，令侍儿们把盏罢。”明霞、天然齐道：“有理。”三人一齐向天拜了，然后退席。葛明霞居中，雷天然居左，卫碧秋居右。侍女们轮番奉酒，事前歌女吹弹歌舞。宴完，一齐起家，各自归去。天然到署中将席间的事体说与钟景期听了。景期大喜，就请高力士、李太白来讲了然，择了黄道谷旦，先迎圣旨开读了，方才发轿到二处结婚。花灯簇拥，鼓乐喧闹。未几时，两处花轿齐到。掌礼人请出两位新人，景期穿了平北公服色，蟒袍玉带，出来与明霞、碧秋拜了堂，掌灯进内，雷天然也来相见了，饮过花烛喜筵。是夜，景期就在明霞房里睡；次夜，在碧秋房里睡；今后，先葛、次雷、后卫，永久为例。到得七朝，连卫妪也接来了。又叮咛有司寻着红于的冢，掘去李猪儿误立的石碑，重新制作纯静夫人的牌坊古刹，安排祭奠。景期与三位夫人一齐亲临祭奠。祭毕返来，刚好有报来讲，仆固怀恩招降了贼将薛嵩，田承嗣等，河北、山东悉平。景期领了家眷班师回京，先朝拜了天子，就去拜谢郭子仪。是日，圣旨拜钟景期为紫薇省大学土平章军国大事。景期谢恩出来，选了祭奠吉期，同三位夫人到父母坟上祭扫拜见。朝廷又将虢国夫人的空宅赐与钟景期为第。那葛泰初也回京复命，与葛明霞相会，悲喜交集。景期就将宅子打通了葛故里，每日与三位夫人在内作乐。她三个各有所长：葛明霞贤淑，雷天然威武，卫碧秋巧慧。三人与景期唱随和好，妻妾之间相亲相爱。厥后葛夫人连生二子，雷、卫二夫人各生一子。到长大时节，景期将明霞生的宗子立为应袭，取名钟绍烈，恩荫为左赞善。将次子姓了葛，承接葛泰初的宗祀，取名葛钟英；因葛泰初的勋劳荫为五经博士。将天然生的一子姓了雷，承续雷海清、雷万春的宗脉，取名雷钟武，以海清、万春功劳恩荫为金吾将军。将碧秋生的一子姓了卫，承顶卫氏宗桃，取名卫钟美，后中探花。景期在朝做了二十年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