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樵史演义(27)[第1页/共5页]

选语才临郡国，讹言忽彻城乡。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一时佥举焉。不待时及破瓜，作缘成偶；即发方覆额，亦指孺子为盟。或议归，或议赘，冰人竭蹶，应千门之命，市上尽作订婚店矣。吉期不必星照之日，采轩不必鱼饰巾之绛裙。和合神马，价勒三铢；婚牍红笺，绵昂五百。导致鸡不得谈于窗，鹅不得阵于水，鱼不得乐于国，豕不得化为后，牛羊不得日夕下山。桔柚楂梨，贵似交梨火枣；葱韭薤蒜，珍如江芷杜蘅。花烛燕喜，十家而八九。有恐人知者，暗为送迎；复恐人不知，且扬言曰：“吾女已有婿矣！”纵府、县严为告戒，且曰：“是宽我故留，以答天使者也。”假合错配，何异流浪。命亨者，得才子，并得金珠璧帛无算。命否者，徒多一丑妇人累耳，又安所得杂佩赠之、琴瑟友之耶？几日之间，系鸳鸯之足者，不知费神仙多少赤绳也。夫一言之讹，一念之误，令满城忍辟一佳耦天下，童男姹女破性裂道，可胜言哉！吾闻之“不肯生男愿生女”，戚畹之宠，古人所希。即修仪、贵嫔、婕妤之辈，无甚大不成为之事。若曰终锢长门，亦胜于骤落火坑，何又忍其委珠玉于草泽，而不自顾恤也。不亦大好笑哉！

马士英留了阮大铖、张捷、杨维垣三人，同到家里商讨朝里事件。主宾坐定了，只留小厮支应，士英开言道：“克日敝亲家越其杰中丞那边，解到童氏，称系明天子旧妃，事关严峻。阮年兄可晓得么？”阮大铖道：“闻便闻得说，不知其详。”马士英道：“今上不肯认她，初解到即命锦衣卫监候。童氏在狱，细书入宫日月及相离情事甚悉。今上只是不认。现在还该如何？”阮大铖道：“我辈只看今上意向。今上不认，竟置之死地罢了。”张捷道：“置之死地，觉忒处得重了。”阮大铖道：“真则真，假则假。我辈立朝，必要烈烈轰轰做一番大事。怜悯之心，岂本日之感化乎！”马士英道：“真假未辨，安闲再处。昨日选妃内臣田壮国有本来报，称杭州选得淑女程氏。今上见只一人，大是不乐。已经批旨道：‘选婚大典，处所官漫不经心，且以丑恶充数，殊属不敬。责成抚、按、道官，于嘉兴府处所，上紧加意遴选，务要端淑。如仍前玩忽，一并定罪。’有了这个旨意，现在该写书与田公，托他多选几名，阿谀今上好么？”阮大铖道：“定额三名，多选不得。待他父兄到京，看哪一个和我们做一起，就撺掇今上册她做正宫，厥后也好做我们的帮手。这还是小事。东林、复社，年阁台须立定主张，斩草除根。当年魏上公不听我言，厥后翻局甚苦。前车既覆，后车之鉴，不成不慎。”士英道：“领教，领教。”

且说寺人田壮国，同巡抚张秉贞计议伏贴，将杭州选中淑女程氏，且寄养在父母家，每日廪给三两。仰仁和、钱塘两县，各差保护皂快五名，在程家门首服侍。本身才下了座船，到嘉兴府来。带了一百多的从人，坐了察院衙门。好不施为，动不动说：“咱是钦差选妃的大臣，府、县官都要行属官礼。”秀水、嘉善两县，探听得仁、钱两知县被他要参，费了好些调停，还是免不得廷参的谨慎，谁敢再与他拗？只得每事阿谀几分。这寺人性儿，就喜好得紧了。若论这田寺人，倒也只爱阿谀，不非常毒坏处所。怎当到部下的鹰犬，没一个不想趁大钱。这衙门四周的住民，被他们迟早骚扰，日无安食，夜无安寝。借搜检美女为名，连城门外的人家，都不得温馨。

盈楼白镪总何涯，元宝倾成作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