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中华的另一种可能:魏晋风流 > 第十八章
因为严格的士庶之分,魏晋社会的浅显老百姓是不能跟士族阶层比拟的,不但糊口水准和文明程度远远低于士族阶层,在某些特别的景象中,比方门阀士族中的奴婢阶层,乃至不被当作人对待。西晋时有一个大贵族叫石崇,这小我是着名的豪侈而残暴,《世说新语》里《汰侈》篇的第一则故事就是讲他的: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喝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王丞相与大将军尝共诣崇。丞相素不能饮,辄自勉强,至于沉浸。每至大将军,固不饮以观其变,已斩三人,色彩仍旧,尚不肯饮。丞相让之,大将军曰:“他杀伊家人,何预卿事!”
士大夫连马都不骑,出门就要乘车,周弘正骑一匹小马—“果上马”,是一种矮小的马,骑起来便利,竟然被视为“放达”。放达就是随便、不守礼,换句话说,“守礼”就不能骑马而应当坐车,如果你贵为尚书郎,竟然骑马,还会遭到弹劾呢,乃至当时有些贵族视马如虎,这里讲的王复就是一个典范的例子。民风如此奢糜如此文弱,一点风波都经不起,以是侯景—一个背叛的将领—反叛的时候,贵族们连跑路逃生的力量都没有,只好眼睁睁地被杀掉。
这条最后一句“在事之人,亦容而不问”,值得玩味,能够想见当时这类景象并不是罕见的例子。在《世说新语·改过》里能够找到别的一个例子:戴渊少时游侠,不治行检,尝在江淮间攻掠商旅。陆机赴假还洛,轻重甚盛。渊使少年掠劫,渊在岸上,据胡床指麾摆布,皆得其宜。渊既丰采峰颖,虽处鄙事,神情犹异。机于船屋上遥谓之曰:“卿才如此,亦复作劫邪?”渊便泣涕,投剑归机,辞厉非常。机弥重之,定交,作笔荐焉。过江,仕至征西将军。
不要觉得戴渊是个小地痞,实在他也是士族后辈,他的祖父叫戴烈,曾任东吴的左将军,他的父亲叫戴昌,做到会稽太守,他的哥哥戴邈官至尚书仆射,他的侄儿叫戴谧,厥后也做到大司农,都是大官。
我们现在还常常用到的成语“闻鸡起舞”“中流击楫”“先鞭”(《晋书·祖逖传》述祖逖渡江事有“中流击楫而誓”之语)就是从这里来的。祖逖这小我根基上是一个正面人物,但是他年青的时候却也干过掳掠的事,《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则就有记录:祖车骑过江时,公私俭薄,无好服玩。王、庾诸大众就祖,忽见裘袍堆叠,珍饰盈列。诸公怪问之,祖曰:“昨夜复南塘一出。”祖于时恒自使健儿鼓行劫钞,在事之人,亦容而不问。
《汰侈》篇另有好几个石崇跟王恺斗富的故事,王恺也是个很富有的大士族,两小我比赛看谁更有钱更豪侈。当时的天子司马炎是王恺的外甥,竟然也帮着王恺跟石崇斗富。有一次晋武帝送给王恺一株两尺高的珊瑚树,精彩非常,王恺便拿出来向石崇夸耀。石崇细心看了看,俄然举起手中的快意把珊瑚树打得粉碎。王恺气得大呼,石崇却不动声色地说:“别活力,我顿时就还给你。”因而叫他的部下拿了好几株珊瑚树送来,有三尺高的,有四五尺高的,且枝干斑斓,光彩夺目,都比王恺的更好,说:“你挑吧。”王恺看呆了,怅惘自失,一时说不出话来。王恺用麦芽糖拌饭擦锅子,石崇就用蜡烛当柴烧。王恺用紫色的丝绸做了一个四十里长的“步障”(步障就是挡泥巴的屏风,有点像我们明天高速公路上的隔音墙),石崇就用绣花锦缎做了一条五十里长的步障。石崇用花椒和泥来涂墙,王恺就用更贵重的赤石脂(五石散的质料之一)来装潢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