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二刻,天快亮了。”
“嘭嘭”的声响中,擂木砸下。
一个大火团砸在城门前,大火轰然窜起,包裹了城门。
城下的檑木与尸身也被点着,火势更旺。
房言楷说着城防的筹办,指了指案上的一个布袋,道:“夜里韩祈安给你带的。”
“户籍人丁皆已安设安妥,偶有遗漏……也并无太多人了,我等极力了,实已做到能做到的最好。”房言楷感喟着又道:“这边疆之县,诸族混居,不易管理……”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放箭!”
这男人边走边喊,喊着喊着,声音戛但是止,成了凄厉的惨叫。
他并不惊骇,但惭愧感压在心上,显得有些懵。
“看到了吗?他们造了砲车,要把用尸油扑灭的火团抛入城中,这类火很难用水毁灭……”
城头上没有顿时放箭,伍昂带着弓手们看了看李瑕,又看了看房言楷。
“别放箭啊!别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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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放眼望去,于微曦之间,见到了城外野地上模糊约约的表面。
房言楷身子一颤,转头看向伍昂。
他本已非常蕉萃,仿佛又衰老了很多。
“对了,百姓全都迁进城了?”
“嘭!”
“那是……我们的百姓?”
李瑕“嗯”了一声,闻到氛围中满盈着一股另人作呕的臭味。
县尉官在主簿之下,本没有诘责的资格;并且,究竟就是此次坚壁清野他房言楷已做得极好,换大宋任何一个县官,一定能在短时候内把城外人丁迁走这么多……
房言楷视野里,一名倒下的老妇还在向城头伸手号令,被一箭射倒。
他一定没有内心挣扎,只是这类时候,已不容太多的踌躇。
他在无人处抹了泪,重新清算好了表情,规复了老成慎重的主簿模样,开端构造民壮灭火。
“尸油?”
“并非我摆脱,但非瑜你该晓得,不成能做到统统百姓都……”
烧得滚烫的金汁也泼下去,城下一片惨叫。
放眼看去,只见城下那些俘虏已填平了第一道陷马沟,已载着土在填第二道陷马沟。
恍忽当中,天光像在俄然间大亮。
庆符县的城墙建起时是用木料做框架,以糯汁粘结。此时沾上尸油,火势熊熊燃烧,竟是难以毁灭。
但本日攻城伊始,死的几近满是他们的乡亲父老……
房言楷对守城要做的各种安排很有经历,还在说着。
“房东簿,这是哪来的人?”
因这场战事,两人之间的干系仿佛和谐很多。
“别泼水!城墙会裂的!”房言楷嘶吼道:“只能用沙土灭火……”
四周几声惨叫响起,蒙军的箭矢向城头袭来。
这些人各族皆有,最多的倒是僰人,穿戴破褴褛烂的褂子。
“凉草垇四周,有一个僰人村庄夙来是不听县衙统领的……簸箕山下的村民也……”
他嚅了嚅嘴,没发作声音来。
城墙下,两道陷马沟已被填平。
“用沙土来灭火!快,城头就有沙土!”
“他们把尸身丢出来了?”
天气垂垂拂晓,模糊似有马蹄声响起。
“让你多睡一会也好。”房言楷放动手中的烛火与册子,道:“并非大事,来与你谈谈守城的筹办。”
那是个被摈除着的男人在喊,带着哭腔,声音里尽是惶恐惊骇。
即便如此,俘虏的伤亡还是很大,不到半日,城墙下已只剩两百余俘虏。
城头上箭雨袭落而去。
“看清楚了,我们的治下之民。”
于柄喃喃一声,喊道:“县尉,你看!”
李瑕听他说得有些含混,道:“我上任时短,也不宜干与房东簿的权柄,但能多迁一小我就少能死一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