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甜如蜜、柔如丝,缠绵委宛,只是听着,都叫人骨酥。
“皇后派帖,我本日至此,只为全礼,并无择选新妇之意,而居士奉养神佛,孝心拳拳,倒是我所不及,”沈复面不改色,声音清冷,道:“县主,凡人之以是贵于禽兽,以有礼也,但愿你能明白这句话,少生口舌是非。”
定襄县主前段婚姻并不快意,她长在繁华长安里,如何能看得上阿谁突厥蛮人?
益阳长公主带着钟意往前殿去,刚到门口,便听有人笑道:“归德mm比我还小三岁,人又仙颜,又不急着选婿,便让姐姐一回,好么?”言罢,又咯咯笑了起来。
钟意斜她一眼,哼笑道:“偏你明白。”
皇家事件,钟意一贯充耳不闻,目光一转,却见沈复正在火线,不知在同内侍说些甚么。
被问的宫人看眼这位暮年守寡、削发的长公主,有些胆怯的低头:“是,皇后在清思殿设席,请了诸多京中未婚男女,想成全几桩姻缘。”
方才她们在内殿,窦太后一句都没提,想是怕她们伤怀。
她的生母是出身京兆韦氏的韦贵妃,父亲却不是天子。
“甚么风把居士吹来了?”定襄县主眼波娇媚,掩口笑道:“我怕此处尘凡气太重,戳了居士情肠。”
二位县主对视一眼,轻声伸谢,沈复低头,言说不敢。
夜色初起,宫中长廊已经点起了灯,远了望去,广宽而庄穆,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厚厚积了一层,衬着灯光,也极温馨。
她转向定襄县主:“你也是,怕她做甚么?”
李政站在不远处树下,不知看了多久,见她望过来,似笑非笑道:“好一双薄命鸳鸯。”
她爱过这个男人,也怨过他、恨过他,可那些怨与恨,本来都是由爱而生的。
钟意一怔,随即发笑:“观主别讽刺我。”
“沈侍郎也是妙人,”益阳长公主发笑一声,言罢,又向钟意道:“本日不但看了热烈,还成了热烈,罢了,我们走吧。”
……
“县主,先逞口舌之利的仿佛是你,居士不过回敬罢了,”钟意还未答复,便听有道清冷声声响起,沈复不知何时入殿,站到钟意身前,淡淡道:“贤人尚且说以直抱怨,居士何错之有?”
她于医道很有些见地,两世下来, 晓得的药方也多,她筹算全都清算出来, 公之于众, 也算做些善事。
原是定襄县主。
韦贵妃初嫁前朝大将军李珉,李珉身后,带着女儿返回娘家,当时天子还未即位,成心拉拢关中望族,“城南韦杜,去天五尺”,韦家作为“韦杜”之一,门楣天然不低,天子便纳韦贵妃与其堂妹为妾,继位以后,前者为贵妃,后者为昭容。
阿史那忠死的时候,她并不感慨,反倒感觉如释重负。
沈复不再看她,转向归德、和静二位县主,道:“令尊皆为陛下同产兄弟,便是诸县主中位最高者,请登上座。”
几年前,突厥小可汗阿史那忠来降,天子便册封韦贵妃与前夫李珉之女为定襄县主,与之攀亲,只是定襄县主运道不好,没两年阿史那忠便归天了了,她膝下并无后代,既守寡,便回了长安。
“沈复莽撞,冒昧了皇后的娇客,无颜留此叨扰,”沈复面色淡淡,道:“先行辞职。”言罢,向内殿诸人点头请安,回身拜别。
本日既是姻缘宴,来的自是未婚男女,女眷当中,便以归德县主身份最高,按端方,便该叫她坐首位才是。
“贵妃的日子也不好过,纪王八岁就出藩,临川客岁才有封号,四妃之首也不过是空架子,”益阳长公主点头道:“真不明白定襄在想甚么,到处叫她母亲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