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灯火映照在他的心上人面上,而她比月光还要皎皎。
太子身侧是雍容华贵的太子妃,秦王未娶,身侧无人。
有宫婢侍立厥后, 手捧酒壶拂尘等物,笑意谦恭柔婉, 再底下则是各位朝廷臣工, 谈笑声不断于耳, 氛围热切。
他约莫五十高低,身材矮壮,肤色乌黑,络腮胡子,颀长双目锋利的像鹰,标准的突厥人面相。
不止这二人,时下六位宰辅,皆是天子的后代亲家,非常靠近。
殿中说话的人多了,氛围渐热,时候活动的迟缓,欢声笑语不断,直至半夜不歇,有些上了年纪的大臣熬不得,便向天子叨教,先行拜别,也有人坐的闷了,往殿外去透气。
言罢,又去看沈复,笑道:“二位好词锋,当真珠联璧合。”
李政听得怔住,又惊又喜,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半晌,才握住她手,连声道:“阿意,阿意!”
而她合上眼,泪珠滚滚落下:“你那么坏,又那么会哄人。”
太子夙来宽和,想也是被天子轻视惯了,面上笑意如昔日温暖,不见阴霾,钟意在内心叹了声,低声问道:“卖力安排内殿席位的,是尚宫局,还是内侍省?”
及至献礼结束,便有歌舞曲乐,管弦呕哑声自高雅转为壮阔,入殿的却不是舞姬,而是披甲持戟的军士,气势雄浑至极。
这等感受,西突厥使臣最为了然,手臂叠于胸前,他起家见礼,竟能说一口非常流利的唐语:“我听闻大唐天/朝上国,礼节之邦,颉利既已臣服,何必如此热诚?现在大唐如此行事,却令我等不识礼节之人齿冷。”
“还是一杯吧,”钟意含笑婉拒,道:“我量浅,不敢多饮。”
李政心头俄然甜了一下,甜完以后,又感觉本身没出息。
钟意醉意愈深,掩口打个哈欠,道:“你究竟想问甚么?”
“谁有闲心管他。”李政大着胆量扯她衣袖一下,又怕在这儿挨打丢脸,扯完就赶快松开,不平道:“居士,我跟你吵过,他也跟你吵过,你如何只打我,不打他?”
“天然是内侍省,”益阳长公主想也不想,便道:“这是太极殿,尚宫局如何能够插手?”
倒不是他们同颉利可汗有甚么密意厚谊,而是唇亡齿寒,物伤其类。
宿世钟意也曾在宫廷宴饮之上见过他,太上皇每逢兴趣高涨之际,便令他登台献舞,于昔日的突厥霸主而言,这是最尴尬的热诚,或许是因这原因,颉利可汗只在长安糊口了五年,便郁郁而终。
魏徵与王珪一道举杯,笑道:“为居士方才所言,敬你三杯。”
想到此处,钟意倒有些迷惑,侧目四顾,道:“如何不见左仆射杜公?”
本日宫宴,他身着官服,绯红圆领袍,更显面洁如玉,眉清目朗,袖口微收,非常利落,沈复人也年青,如此打扮,堪是丰神俊朗。
使臣无言以对,寂静半晌,目光俄然转向钟意,道:“我一行自边疆入内,听闻天可汗册封一名女子为相,想是上座贵女?”
欢饮到了最后,畅快为上,端方反倒没那么要紧。
钟意微怔,道:“可惜甚么?”
正月初五这日, 天还未黑, 钟意便去换衣,随即同益阳长公主一道上了马车,往宫中去。
钟意莞尔,灯火幽然,她面色皎皎,当真动听,沈复悄悄看她一会儿,俄然别过脸去,耳根却有些红。
若说是因为这个儿子“不类己”,也没需求如许苛待吧。
钟意目光微动,王珪则低声笑道:“是《秦王破阵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