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钟意睡得有些不平稳,熄灯以后躺在塌上,听得窗外雨声狠恶,风声吼怒,更是难以安枕,翻来覆去半夜,方才歇下。
钟意笑道:“我们是来拜访陆实陆老先生的。”
钟意目光微动,手指摸到了袖中匕首,退后一步,同玉秋玉夏相依。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出了城门,钟意遂停了口,打马往银州去。
话一说完,他与钟意便反应过来,齐声道:“那部农书!”
屋外阴云再聚,用不了多久,怕又是一场骤雨,钟意不敢久留,叫玉夏留了百两金,起家告别。
他顿了顿,方才道:“女郎为甚么想去拜见他?”
钟意叫人用油纸将书稿包起,以防漏水沾湿,又笑道:“老先生不怕我是骗子,诓了你的书稿吗?”
苏定方却得空解释,目光几转,道:“陆实,能够出事了。”
“能号令军士截杀我们,那品德阶想必不低,”苏定方道:“他要农书,上交朝廷,又有甚么好处?”
钟意一行人到了绥州, 入城不久, 却得知了一个不太好的动静。
陆实见她穿着辞吐不凡,心中微生忐忑,道:“甚么?”
“倘如有人献上农书,分量充足的话,一定不能深得君心,顺势调到肃州去。”
苏定方蹙眉,道:“他们技艺不俗,该是银州军中妙手才是,此时刚出城没多久,有才气在此设伏的,会是谁?他为甚么要伏击我们?陆实一个致仕小吏,有甚么值得觊觎的?”
她敛衣见礼,道:“我无才无德,有幸见到陆老先生,正该替天下百姓称谢。”
陆实为隶几十年,天然识得官府文籍,肯定无误后,便欲起家相拜,钟意仓猝拦住,道:“老先生是父老,这是做甚么。”
陆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钟意一怔:“甚么?”
“高昌国战事得胜,肃州距疆场比武之处不过两百里。”
苏定方神采也不太都雅,深深看她一眼,道:“甲士。”
钟意与苏定方一道入门,便见院落中有孩童玩闹,见有客至,急仓促跑到阁房里喊长辈出来。
“我听人讲,居士是为父亲尽孝,以是削发的,”陆实暖和道:“一个孝敬的女郎,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大唐新建不过几十年,百废待兴,陛命令诸夙儒编辑前朝文籍,令齐国公何玄与仆射房玄龄编辑《唐疏律》,又令英国公李绩编辑《唐本草》,”钟意缓缓道:“诸位宰辅身居高位,自是高屋建瓴,但是说及农桑文籍,却不成了,老先生精通于此,莫非便没有著书立说的志愿吗?”
陆实果断推让道:“愧不敢当,居士请收回吧。”
钟意到了处所,便见是个不大的村庄,北地常有的砖木布局,不算宽广,倒有几分乡趣。
苏定方站起家,谛视着那一行猎户,话倒是对钟意说的:“到后边去。”其他扈从面上不显,行动却也紧绷起来。
钟意合眼,复又展开,她定了心神,道:“走!”
乡野当中,端方远没有长安的高门大户多,钟意跟那中年男人扳谈几句,知他是陆实的宗子,名唤陆凛。
迎出门的是其中年男人,面有迷惑,见钟意穿着不凡,身后侍从威武,倒很客气:“尊驾是……”
银州地区偏僻,出了城门,便是荒茫平原,返回绥州的路上,还要颠末大片山林。
“啊,原是来见父亲,”那中年男人恍然,道:“请随我来。”
骤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凌晨,方才垂垂停歇,钟意叮咛人出去刺探陆实下落,过了一日,方才有了动静,晓得他便在银州部属的抚宁县外结庐而居,一行人携了雨具,打马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