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谨慎的瞥一眼李政神情,道:“筹办好了。”
没过量久,那侍从又入内,道:“司马与文媪言说昨日冲犯娘娘,本日特来请罪。”
“阿意,昨日是我不好,打翻醋坛子,说了好些不该说的,”他暖和道:“我们不气了,好不好?”
钟意摘耳铛的手一顿, 旋即将那只珊瑚坠子丢到桌子上去:“我就是感觉……很不公允。”
“臣的主君是殿下,”苏志安道:“而非太子妃。”
李政思及晚膳时钟意那几句锥心之语,心中既痛且愧:“猖獗!”
钟意一向沉着的心勉强和缓了些,温声道:“如何了?”
“殿下因一妇人,而令朝臣心冷,莫非这也是担负吗?”
“如果至心请罪,昨日何必说那席话?不过是碍于别的,不得不来罢了。”钟意恹恹道:“打发他们走吧。”
“是我将她抢到府中,是我为她不纳姬妾,至于第三点,于我而言,她远比戋戋申明要紧,重新到尾,她都是无辜的。”
“臣晓得殿下是至心喜好太子妃的,可很多事情,并不是有至心便能够。”苏志安道:“殿下不但仅是太子妃的丈夫,也是大唐的储君,将来的天子,亿兆黎庶的存亡,李唐一氏的荣辱,全都挑在您的肩上。”
景康刚睡醒没多久,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见母亲神情暗淡,小眉头蹙起来了,也不知想到了甚么,忽又笑起来,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啾”的一声响。
李政并不看她,目光落在门扉上,道:“阿意睡下了吗?”
“殿下待太子妃有情有义,拿出了丈夫的担负,但是,那些曾为您死生一掷的忠耿之士,便该被孤负吗?”
李政道:“我信。”
“可志安,”李政深吸口气,平复表情,道:“这并不是你以言辞欺辱太子妃的来由。而那席话,撤除诛心以外,再没有别的用处了。”
已经是半夜时分, 月夜清辉撒了一地, 殿外门口处掌着灯,玉夏眼尖,瞥见玄袍一角,上前见礼,道:“太子殿下。”
月凉如水,自夜空中悄悄流滴下来,一阵风自窗扉吹过,书房内灯影摇摆,李政的脸孔也昏黄不清起来。
“殿下漏夜传召,所为何事?”初夏的夜晚虽有风,但仍旧是热的,苏志安额上生汗,顾不得擦,便道:“但是边陲有动?高昌,西突厥,还是吐蕃?”
“如何,”钟意拿帕子替景康擦了擦脸,淡淡道:“我连不想见人的权力都没有?”
“太子妃身怀沈家之子,原不该留,长史奉陛命令,斩草除根,殿下却将其发配江州,令一干属臣心寒,此其二过也。”
动静传到苏家时,苏志安已经歇下,听闻东宫急召,仓猝起家换衣,往宫中去。
“太子殿下,”苏志安再次顿首,道:“望请三思!”
钟意头也没回,将景康交到乳母手中去,又问侍从:“早膳备好了吗?”
李政呼吸一滞,寂静不语。
“殿下,《易》云,家道正而天下定,”苏志安道:“您是储君,将来更会是天子,这句话原该比臣更清楚才是。”
“殿下,臣的父亲曾在陛下麾下任职,厥后不幸战死,是陛命令人将臣抚养长大,又叫臣跟从殿下摆布,”苏志安道:“说句冲犯的话,臣跟您是一起长起来的。”
玉夏也道:“殿下内心是极在乎娘娘的。”
玉夏玉秋回声退下,走出版房,李政静坐了半盏茶工夫,方才唤侍从入内:“传司马来。”
侍从微怔:“殿下,时候已经不早了,万一宫门下钥……”
玉秋尤且有些担忧, 玉夏却表示先行拜别, 将空间留给钟意,二人齐齐见礼, 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