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列小侍仓促而过，一列手上举着赤金浅盆，盆内各式生果、糕饼、糯米、松枝；一列捧着情势各别的酒器，或尊或盉，或罍或壶，皆盛旨酒，香气袭人；一列托着雕花木盘，盘中绸缎锦帛，玉笏快意，珍珠宝玩，不一而足；另有一列提着御制的描金食盒，内里时蔬、禽鸟、畜肉、鱼鳖，规格充足开一场国宴。行列逶迤，足足有两百人，最后八个酒保用手臂粗的朱绳抬着一张大案，案上刚煮好的一副太牢披发着肉香，引得核心几个年纪不大的卫士不住吞咽涎水。
祭礼以后，大宴三宫，再到渭水滨放了灯，中元节才算是真的结束。
铃声招魂，泾渭水中不知多少亡灵，全都会在彻夜堆积到这方祭台，享用他们方才摆放好的祭品。御驾重新出发，往间隔祭台一两里的营地中去了。御驾将在那边休整，直到傍晚时候，再次到临渭水之滨。
“山珍海味，朱紫甚么没见过？天然是不奇怪的了。朱紫设席，吃食其次，游戏才是重头。你看看，就连这祭奠里，投壶、流觞、樗蒲、羯鼓……哪一样少了？可见朱紫长日无聊，不过寻个由头找乐子罢了。”
“重明阁现在住着谁？”
日头开得早，山野雾气还未散去，泾渭水畔已经一片波光粼粼。
“都皮痒了？不好好奉养，在这里乱嚼舌根！”声音委宛锋利，却有严肃。
“七星殿本身都泥菩萨过江－－本身难保了。许是本年气运太好了的原因？又是升位，又是封储的。你看，七月刚出个头，就病弱起来，说是成日里昏睡，叫都叫不醒。唉，这便是’气满则亏’了。”
金线绣的幡龙－－－－是御驾来了！
“仿佛是……”
御驾停在水滨。
“亥！谁说是九龙殿的事？说是七星殿啊，昨夜的内宫酒保，全都暴毙了！”
“胡说吧你，重明阁那么远，圣驾好端端的跑那儿去干吗。”
“可见你是个贱命。繁华玩意儿，都是要动脑筋的。”
一个酒保捧着签筹，猎奇地拈出一支，问身边的人：“哎，你不是识字吗，看看这上头写着甚么？”
“传闻了吗？昨夜骊宫……闹鬼啦！”一个青衣酒保低着头，抬高了声音说。
青衣酒保皆垂首称不敢。
酒保们加快了手上的行动，扫尾后，便侧立两旁。
“九龙殿不是闹夜猫子吗？”
“赵美人！赵美人在重明阁！”
另一个避开红衣酒保，接过来一看，磕磕绊绊念叨：“旬日花……甚么旬日红，百年人……甚么甚么百年……百花……百年……”
很快就有悉悉索索的会商：
仿佛内里的人在赏识水波浩渺的渭河名胜。
未几时，又有人说话：
青衣酒保诺诺称是。
轻风拂来，铃声阵阵，一时候祭台周遭数里仿佛再无其他声音，只剩这清脆的铃声，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地绕住民气。
“圣驾还会怕夜猫子？明天早晨，说是临幸重明阁了。”
终究有个青衣酒保忍不住，低声道：“如何这铃声这般鬼气……”
七月十五日，中元节。天朗气清。
“嗳，你们看看这仗势，是祭奠中元节的规制吗？说不准啊，就是圣上幡然觉悟，要给先赵后赎罪了。七星殿那位晓得了今后，就装病不想主祭！”
酒保们松了口气，又开端繁忙起来。
远处传来降落的号角声，开阳门外，烟尘嚣器，马蹄震得空中微微颤抖，一眼望去，雾气混着黄尘滚滚，一列龙旗半卷，在垂垂降低的日头下反射着丝丝点点的光。
“你们传闻了吗，圣驾昨夜不在九龙殿。”
“慎言！都不想活了吗？摆好祭品就快走吧，一会儿御驾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