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曹璺内心担忧,“我们从速归去看看父王吧,我不放心。”
“不如何熟。”
“别率性,你晓得我是如何千辛万苦才把你救治好,别再让我担忧。现在绾儿也来了,你就先安下心来,好好陪陪女儿吧。”曹璺晓得拗不过他,只得点头。
“好,等你身子全好了我们就去。”嵇康道。
“我已经好了,真的,不需求再等了!”
“那鄙人先行辞职。”那人又拜了拜,方才拜别。他口中的阮太守是河内太守阮侃,字德如。这阮侃就是当年嵇康在山涛府上遇见的那一名,两人因“宅无休咎”之事曾有过一场辩论比武,也是以成了厚交,常常手札来往。
“向公子,另有事么?”红荍被他看得更加羞怯。
“你虽身在竹林,但若心不安闲,毕竟画地为牢……此言不但仅是说给你,我亦如是。”嵇康将竹笛递还到向秀手中,苦笑道,“这竹笛上的朱砂小字已经完整消逝了,你看……”
两人在农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便拖着病体上了路。一起上他们只从荒无火食的山道行走,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则是便利嵇康每日到山中采药,为曹璺解毒治病。两人餐风饮露终究来到山阳境内,眼看着曾与阮籍、向秀等人游历过的竹林近在面前,他却再也迈不动脚步,搀扶着曹璺的手也脱了力,摇摇摆晃地栽倒在竹林泉边。
“辛苦了,”嵇康见到女儿,眼睛一刻也分开不得,自顾自地摩挲着嵇绾的小脸,半天赋又回了一句,“你们先下去歇歇吧。”回身独自走回屋子。
“祸福老是相生相易,这或许并非好事。”嵇康劝道,“你总要面对新的机遇。”
“你,你迩来可好?”
“此事说来话长,父王他还好么?”
向秀低头静思,林外走来一小我对嵇康拜道:“嵇先生,阮太守命我送药来。”
“先生,我们把绾儿带来了。”红荍从身后岳山的怀中接过仍在熟睡的三岁女娃,轻柔地交到嵇康怀里。
“也好。”向秀对着她的花容,一时不晓得该说些甚么,只是悄悄地看着。
“那你与他说那么多做甚么?”
“哈哈哈哈,好酒!叔夜,你要不要来一杯?”声音既悠远又像从脑海中传来,嵇康用力展开怠倦的双眼,模糊瞥见面前的竹林中悠然坐着六人,正举着酒杯对他浅笑,而阿谁说话的声音则是他再熟谙不过的刘伶。
这诗赋,这剑舞,除了阮籍另有何人?“嗣宗……”他想对老友挥一挥手,却毕竟一动也不能动。眼看着阮籍舞完一段重又坐回席中,一曲琵琶紧接着袅娜而来,忽远忽近地响在耳边,是阮咸。
“好。”向秀揣起竹简,与嵇康一起走出竹林。两人来到嵇康在山阳的故居前,向秀正筹办转入一旁本身的住处,却模糊瞥见一个熟谙的身影从山坡下的乡道渐渐走来,双脚不由自主地钉在了原地。再细心一看,那人身后还跟着一小我。
“已经好多了,过些日子便能病愈。多亏德如的草药,他日定到府上称谢。”
“你跟阿谁向公子很熟么?”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竹林深处,一名绿衣男人手持竹简低声朗读,中间一白衣男人横笛在唇,吹奏着婉转的曲子。恰是向秀与嵇康。
“你与我只是现在的表象,从本质上看倒是血肉之躯,是脑中生发的思惟,是喉咙收回的声音,是笔下写就的笔墨,是浑沌生出的浊气。你只知我们现在是人,又岂知你我未出世前是甚么色彩,身后又将变幻为多么形状?又或者,统统的色彩和形状也皆无别离?子期,若想真正了解庄子,需先放下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