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厉现在已经走到了门口,手向着门扉伸去,但半晌以后,他停顿了下来,整小我仿佛僵在那边。
“亡者入土为安,你将他…普智师父的法身火化安葬了罢!”
“你资质聪慧,世所罕见,但更紧急的,倒是你对梵学佛理,另有一层慧心,当年我们四个师兄弟中,实在是以你普智师叔最为聪明,可惜他虽聪明,倒是走错了路,迟误了梵学,妄求甚么长生,终究落得一个不堪了局,你本日能悟,是你之福,亦是我天音寺之福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玉冰盘跟着承接那些粉尘以后,宝贝光芒蓦地大盛,紧闭的小屋当中,竟是俄然有种莫名之力,吹起了风。
普泓上人与法不异时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影合十念佛,普泓上人随即道:“小施主宅心仁厚,感天动地,老衲在这里替过世的不肖师弟普智谢过施主了,老衲谨遵施主叮咛,稍后就行法事火化师弟法身,加以安葬,只不知在此之前,施主可另有甚么交代么?”
玉冰盘在一片光芒当中,从原地缓缓自行升起,在这异宝中间,飞舞着乌黑色的粉末飞尘,如有灵性般跟随而来。
而在他衰老的容颜之上,不知如何,原有的那一丝痛苦之色竟然化开不见,反似暴露了一丝欣喜笑容。
远处,山风吹来,无数烟尘随风飘起,在半空中飘飘洒洒,被风儿带向远方,终因而垂垂消逝不见了…
普智法身敏捷风化,终究尽数化作红色粉尘,从半空中玉冰盘披收回来的乌黑色微光中,缓缓落下。
法相一怔,道:“甚么?”
……
法相大惊,面庞失容,方才站起的身子顿时又跪了下去,急道:“恩师,你这是甚么话,天音寺如何离的开你,何况弟子也要日夜伴随恩师摆布,聆听教诲,但求恩师千万不成舍弃弟子与天音寺众而归隐啊!”
本来的屋外天井里,鬼厉沉默站在此中,仰首看天,满面泪痕。
想到这里,这才含泪止住,站在一旁。
鬼厉凝睇着点点烟尘,紧咬牙关,几近不能自已。
法相一怔,昂首向普泓上人望去,道:“师父,你这话是甚么意义,弟子不大明白?”
普泓上人摇了点头,先是伸手将法相搀扶起来,然前面上高兴之色垂垂淡去,淡淡道:“这些年来,为师日夜耽于俗务,乃至于梵学体悟,停滞不前,恰好枉当这俗世浮名,半世争斗,竟没法舍却,当年你普智师叔归天以后,为师便有隐世之心,无法门下无人,面对这祖师基业,虽是身外之物,但终不能等闲舍弃,现在有了你,为师便可放心去了。”
普泓上人发笑,随即感喟一声,将法相拉了起来,叹道:“痴儿,痴儿,天下岂有不散之宴席?不过为师归隐之事并非火急,非克日一时便可达成,你也不必焦急,总得将统统安设妥贴,我也方能放心。”
“好!”
随后,在阿谁几近凝固的光辉里,天上人间凄清斑斓的夜色中,玉冰盘收回一声悄悄声响,如断冰削雪,浊音回荡,在鬼厉的面前,这六合异宝一样化为无数粉末烟尘,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如落雪缤纷,光辉夺目。
甚么,都没有产生!
冥冥远处,仿佛有佛家梵唱,悠悠传来。
鬼厉缓缓站起家来,但起家一半,忽地身材一颤,竟有些安身不稳,法相与普泓都是眉头一皱,法相正想上前搀扶的时候,鬼厉却已经重新站稳了身子,深深吸气,然后再一次站直了身材,面对着普泓上人。
“师父,你…安眠罢!”
鬼厉惨淡一笑,向盘坐在微光当中的普智望了一眼,面上肌肉绷紧又放松,缓缓道:“我与这位大师当年不过一夜之缘,却曾经膜拜在他身前,心甘甘心肠向他叩首,唤他‘师父’,他救过我,也害了我,但无他便无我,死者已矣,我虽不是佛门弟子,也素知佛家最看重转生,他临死也不肯入土,可知贰心中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