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徒弟,你要吃酒阿心也会酿,干吗非得将少康瓮给刘家酒坊?”我一起小跑着跟在徒弟身后,抬头诘问道。
待他收回目光时,徒弟已单独一人在头里走出了好几十步去,他忙忙地提了袍倨,跌跌撞撞地追了畴昔。
吴甲哑声承诺下,徒弟从柜下翻了一个粗陶小酒坛子出来丢给我,公然就提着酒坛子不紧不慢地往刘家酒坊去了。
“烦请杨主簿略等等,小徒恶劣,恐贪顽误了事,鄙人得去盯一眼。不过,眼下新荷初绽,最是都雅,杨主簿究竟有多久未去过湖边?”
杨三郎好似醒了点儿神过来,忽而安宁下来,盯着徒弟发了会儿怔,沉默点了点头。
徒弟一面走一面转头呵呵一笑:“是少康瓮本身选了刘家呀,你又岂得用?”
刘兴儿将酒坛子递给徒弟,打眼瞧着杨主簿的模样,又瞧瞧徒弟一身无染的青白衣袍,不由担忧。“朱先生,我扶着杨主簿去罢。”
我曾听徒弟说过少康瓮是太古时酒祖杜康酿酒惯用的陶瓮,此瓮出的酒醇香甘冽,当真是人间难求的珍品,可徒弟恰好将它给了刘家如许的小酒坊,我如何也想不明白此中的事理。
走至半途,徒弟俄然停下脚步,向我微浅笑着,顺手向西湖的方向一指:“铺子里缺了一味鲜荷叶,阿心去替徒弟摘一支来。”
刘兴儿放下茶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学着大人的模样,老气横秋地摆了一副忧心在脸上:“县尉衙门的杨主簿姊姊可晓得?也不知怎的,这些日子每天来我家一小我吃闷酒,吃醉了便在店里吐了一地,他到底是官家人,也不好将他就扔出店铺去,我阿爹也没体例,只得替他灌些醒酒茶,再打发了人去杨府找人来接。”
刘兴儿贴着墙边儿出来,挡在门口道:“朱先生来得不巧,杨主簿他又……”说着他朝里头努了努嘴,跺了跺,脚低声抱怨:“这都第几日了,每天来吃酒,需求醉成一滩泥才罢休,醒酒茶也不济事,我阿爹劝又劝不动。”
“姊姊的茶真香,醒酒茶也是顶管用的。”刘家小子一口气吃尽了碗里的茶,赞道。
柜上有个小铜盆子,里头散了几粒黍米大小,莹润似珠的上好冰脑。徒弟取过一只小银药匙,挑起那些冰脑,一一地滚入墨漆漆的猪胆膏中,苦腥的气味中马上排泄缕缕清爽透辟。
店铺中的看客们看了一阵,直至杨三郎的身影消逝在茱萸巷中,方才摇着头,相互群情几句,重新将重视力放回了新开缸的梨斑白上。
跟前少了刘兴儿的遮挡,杨三郎那副不成人形的醉态展露无遗。他醉眼迷离中乍见徒弟从门外出去,也不知那里来的力量,一把推开从旁挟扶的刘掌柜,一跃而起,伸手就紧紧拽住了徒弟的衣袖,眼里满是留意:“朱……朱先生……”
那一片摇摆的绿浪中夹着巨大粉嫩的荷花,我早就看得心痒,想近前去看,一得徒弟的叮咛天然是再欢畅不过,一起碎步小跑着便去了。身后传来徒弟同杨三郎的说话声。
刘掌柜唬了一跳,忙要上前拉开他,怎奈他吃多了酒,自有一股子傻劲决意,底子劝拉不开。
杨三郎的新妇子不是已教徒弟治好了么,他整日在酒坊买酒讨醉又是为哪般。我内心一游移,手底也跟着慢了一下。不过十来包醒酒茶很快便得了,我将它们裹在一张黄纸包里,递到刘兴儿手中:“拿去罢,醒酒茶的钱还是照老端方,过些日子拿你阿爹新酿的梨斑白来抵充。”
我将他送到门外,一面打发他去一面点头道:“天热,不必你来回跑着折腾,过两日待我徒弟返来自要去你家酒坊帮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