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心掏肺,换来的倒是毫不包涵的踩踏,睿亲王徳昭,平生最恨叛变二字。
长廊的风雨斜斜袭来,门外孔殷咚咚声,此时刚过甲戌时分,太子入寝早,从梦中发醒模糊听得有人碎步而来。
徳昭身子一震,握刀的手只需往里推一寸,便可割破她的脖颈。
幼清愣了一会,忽地扑畴昔打他,“你把他藏哪了?你把他给我,给我!”
她惊呼一声,脚下踩空,忙地就要躲开。
毓义低头,语气有些颤抖,“给了九堂哥。”
她终是忍不住,泪意倾然,嚎啕大哭。
她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归去。
双门合上,屋里没有点灯,乌黑一片,沉寂得几近让人感觉堵塞。
太子睨他一眼,冷哼一声,语气嘲弄,“为一个女子,竟变更了全城的兵力。”
数秒,太子自榻上惊坐而起,慌慌地穿戴往门外而去,命人叫了毓明和毓义。满室通亮,行宫高低行动声孔殷如鼓,风雨当中,黑影重重,太子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声音有些发僵,指了毓义问,“你九堂哥呢?”
那样沸反盈天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震得民气一抖,被雨浇得七零八落的树叶颤颤巍巍,一团黑影隐埋没在此中,绝望而麻痹,她抱着树干,遥悠远眺,目光始终未曾自城门的方向移开。
他已接受够无停止的等候。
她哭得没声了,徳昭坐在一旁看,双目铮铮,两道视野恨不得在她脸上瞪出两个大洞穴。
可忽地他瞥见她的眼,那样一双吵嘴清楚的眸子,不幸楚楚,泪盈满眶。
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他恨极了,恨不得立即将她的心剜出来看看,一刀一刀切开,看里头到底藏了些甚么,竟这般冷情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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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间立锥之地,又能躲到那边去。
幼清颤栗,试图往屋外跑,脚刚下地,却被一把扯回。
徳昭伏在她的背后,肝火中烧,大手一掀,她衣裳落了一地。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无喜无怒。
是他。
东边一道闪电惊乍而现,响雷阵阵,千骑齐奔,傍晚黑夜寒暄的街道,马蹄声震耳欲聋,铜枪与金戈相撞,六合间仿佛只剩下这动乱的声音。
她冒死抵当,“不要,你放开我!”
他们要去过落拓安闲的江南小日子,长命百岁永结同心。
他乃至连外套都未褪去,一把拽住她的腿往外拖,毫不包涵地压了上去。
她想要她的白卿,徳昭再好,但是她不想要。
案上花瓶被他摔在地上,碎瓷声自世人耳边割过,脾气暖和的储君可贵暴怒,毕竟是太年青,领了行宫一众侍卫便欲往外冲。
徳昭内心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完整断掉,他反抱住她,在耳边摩挲,低声吼,“他若被我逮着,这一次,我必然不再手软,到时候将他碎了千万块递到你跟前好不好?”
她只需悄悄看他一眼,带着点幽怨的指责与绝望的悲伤,一如当年同宋阿妙最后一见。
府尹踉跄跌坐在地,靴边雨点旋旋而落,一滴、两滴、进而铺天盖地泄下。
长亭和树已被重重围住。
他爱着连幼清,连带着将对宋阿妙的那份爱,也给了她。
他在风雨中疾行,冷峻面庞如刀刻斧凿,压抑住的心中肝火熊熊而起,奔至城外,萧萧六合,黑夜浓浓,望不见绝顶。
太子怔了数秒,手握刀柄,警戒谨慎。
她连幼清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算要走,也只能死离,不能生别。
小寺人立在床头,隔着青笼床纱,一字一句地将话递到太子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