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分离,何子岑的确没有德妃那么深的体味,宿世却经常瞧见陶灼华半夜梦回,泪水如班驳的霜露,无声便渗入了床笫。
德妃心下有小小的遗憾,若论陶灼华的脾气样貌,到也配得上儿子这份青山朗润的面貌。何如陶灼华是质子的身份,若嫁与儿子做正妃,今后还要母范天下,大阮的皇后不是出高傲阮,却端着这一层难堪的身份,难以叫公众心折。
德妃一向不幸小女人孤身在外,不但欣然承诺,还特地赐了两盘内造的点心。
从马车里挑帘望去,洁白如絮的飞雪飘荡,陶府门前挂起了朱红的灯笼,黑漆冰裂纹的大门上贴了大红烫金的对子,一溜萝卜钱在雪中摇摆飞舞,春节的气味已然浓厚。
何子岑诺诺应着,眼中偶有丝欣然之意,滴滴清楚地落在德妃娘娘心中。
飞雪簌簌之间,已然又是一年。
如小时候普通,陶灼华与陶雨浓争抢着一盘糖瓜,轻脆的笑声传出老远。
火树银花竞相绽放,天井里顷刻万紫千红。方才出锅的饺子盛在金黄色的缠枝花草纹骨瓷方碟里,一盘一盘流水般端上。黄氏又特地命人上了盘便宜的糖瓜,乌黑的粮霜拉出长长的银丝,粘了一缕挂在陶雨浓的唇间。
儿子的苦衷藏无可藏,德妃悠然叹道:“母妃当年初入宫闱,思念一家骨肉嫡亲的滋味犹在面前。当时你外婆只要每年春节与仲秋两次进宫会晤,父亲、兄长都是只能隔着帘子见上一见。那种滋味你永久没有体味。”
见儿子剑眉如峰,风韵漂亮,已经有了翩然之姿,言下又老是这般体贴可心,德妃一边点头,一边悄悄叹道:“光阴催人老,提及畴前的事情仿佛就是明天,一晃眼你们兄弟两个都已长大成人。明日母妃便预备给你娘舅与姨母的节礼,你与子岱一起给他们送去。”
陶灼华却不知这母子各怀苦衷,她晚间便与娟娘一同清算了给陶超然百口的礼品,只为没接到娘舅返来的佳音,也不晓得他可否在年前赶回,内心便有些小小的期盼,也许明日会有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