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少穿灿烂明艳的色彩，此时映着脸上富丽灼目标笑容，到有些似朝霞纷披。何子岚更是极少见陶灼华有这幅孩子气的神采，不觉莞尔浅笑道：“您如有此意，到可植几畦青韭菜豆，辟出一片绿意。”
被人窥破行藏，再躲躲闪闪便说不畴昔，何子岑只得狠狠瞪了何子岱一眼，淡然立起家来往前走了几步，将身形立在一盏昏黄的走马灯下，叫她们能借着光影瞧清本身的容颜。
他暖和地立在树下应道：“惊了灼华郡主的雅兴，实在对不住，我是何子岑。”
表情渐趋平和，即使还是相思相望不得相亲，陶灼华却不似去岁那般悲观。
琼华温馨地洒落，九曲竹桥劈面那片荒坡的山子石后寂然无声，悄悄鹄立着何子岑的身影。他黑狐青缎的大氅悄悄卷起，暴露一抹暖黄的宫袍，苍松修竹般矗立的身子立得笔挺，半天未曾挪动一步。
陶灼华并未走远，纤足堪堪踏上九曲竹桥，便听得荒坡上有脚步声沓沓响起，主仆三人便都询名誉了过来。
其间虽比不得旁处宫灯如昼，到也有几处星星点点。何况离着青莲宫门不过几步之遥，如果拼力一呼，和子等小寺人必会循声赶来。
陶灼华弯下身来，在内心默念着何子岑的名字，将河灯悄悄送入水面。瞧着那浅粉的河灯绕着碎冰逛逛停停，在水面缓缓流过，垂垂流向远方，陶灼华心间终是欣然，收回一声几不成闻的感喟，与深浓的夜色融为一体。
陶灼华浑然未发觉身上一向有道和顺的目光缠绕，她自菖蒲手中接了最后一盏河灯，再虔诚地放入湖面，这才拂了拂大氅，在茯苓的搀扶之下立起家来，主仆几个清算了东西筹办往回走。
金钗扒开的泥土下仍然有枯萎的根系，面对何子岚的纯真无穷，陶灼华几度感觉歉疚，却不得不去揭开这个答案。她借着与何子岚说话，早将几缕断根支出袖中，连同沾在金钗上的泥土都好生支出荷包，预备出宫时拿给甄三娘去瞧。
远远的宫宴上有丝竹之声模糊传来，想是歌乐曼舞还未散去。陶灼华晓得彻夜排云殿里设了几十桌筵席，她已然向德妃娘娘乞假，便不去趁那般热烈，主仆几个有说有笑，提着篮子翩然走过九曲竹桥，还是来到湖畔的几块大青石旁。
宫里到处都吊挂了花灯，现在偏僻的青莲宫湖畔也有几盏绘着四时花草的走马灯辉映，与天上琼华相映成趣，留下主仆三个身影绢绢。
茯苓蹲在她的身畔，将挽在手上的竹篮放下，从中捧出一盏一盏的河灯摆开，菖蒲便拿火折子扑灭了线香，将河灯的灯芯扑灭，复又送回到陶灼华手上。
几场宫宴过后，转眼便是上元佳节。幸喜这些日子气候转暖，湖面上的碎冰时有松动，陶灼华还是命茯苓备了些河灯，筹办晚些时拿到湖上去放。
银丝散绣的百蝶穿花极其高雅，陶灼华在湖畔悄悄蹲下，大氅的下摆便散开如簟，和顺地铺沉在沾着点儿零散落雪的蔓蔓荒草上，似一幅极其精美的工笔。
春季里和子曾领着人在这片荒坡种下一地杜若蘅香，连同几排紫藤萝架。现在百草枯萎，这里模糊又是昔日的萧瑟，却不影响何子岑目光炯炯地凝睇着九曲竹桥，盼望那熟谙的身影再次呈现。
一阕易安居士的《如梦令》曾记录着她与何子岑在白鹭洲畔神仙眷侣普通的糊口，亦是她现在满怀的神驰。陶灼华将满腔情思寄于河灯，挥毫写下“常记溪亭日暮，沉浸不知归路”的追思，再当真地封入荷包，装入河灯当中。
一点相思成灰，影象又是风起云涌。